云沐有一些模糊的记忆,心里恍然,怪不得每次他说忘了一些事,二叔都会转移开话题,不愿和他深谈,怪不得昨日他发现沈凌手腕上的镯子,她让他不要问。原来是这样吗?他目光缓和下来,淡声道,“你先起来!”
沈凌摇头,“皇上不要赶凌儿走,您想不起来凌儿没关系,凌儿本也不敢奢望什么。”
“你起来!”
云沐拉着她的手臂起身,查看了一下她手臂上的伤,“疼吗?”
沈凌泫然落泪,“不疼,只要皇上不赶凌儿走,凌儿就不疼!”
云沐长眉蹙着,淡声道,“抱歉,朕只记得带你回黎都,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
他忘的太深,所以即便沈凌说了两人之前相爱,他看沈凌依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愧疚,毕竟他忘了她,也算是辜负了她!沈凌立刻摇头,“皇上千万不要说抱歉的话,您受了那么重的伤,奴婢怕极了,当时奴婢日夜的守着您,默默求老天,只要您能好起来,奴婢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也许老天听到了奴婢的话,您好了,却忘了奴婢,这就是奴婢要付出的代价,奴婢没有任何怨言,甚至感激上苍,让皇上平安无事。”
云沐被她感动,“不要再自称奴婢了,朕忘了你,会用其他的补偿你,你想要什么?”
沈凌含泪道,“奴婢什么都不要,只要在皇上身边。”
她抬手擦了一下眼尾的泪痕,哽咽道,“凌儿还是做奴婢,也求皇上忘了今晚的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千喜他们都被王爷嘱咐过,不许提皇上和奴婢两个人事,如果您赏赐了奴婢,王爷会以为是奴婢故意告诉皇上,或者是千喜他们有人说漏了嘴,千喜会被奴婢牵连,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千喜伺候奴婢,和我亲如姐妹,她若有事,奴婢玩死难辞其咎。”
云沐思忖道,“这样对你是不是不太公平,朕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真的不用!”
沈凌欢喜又羞涩的笑,“奴婢只要呆在皇上身边,每天伺候皇上就满足了!”
“那好吧,朕会努力回想以前的事,先委屈你了!”
云沐是真的想不起来沈凌说的那些两人相处的事,他看的出沈凌眼中的深情,也相信她说的话,可是他对她依然没有任何感觉。午夜梦回,他梦里也曾出现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和他一同读书,一同写字,甚至有更亲密的动作,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在梦里只觉得悲伤难过,对那女子似痴情之极。因为这些模糊的梦,他相信沈凌说的,可是当他清醒的面对沈凌,却没有梦里那样撕心裂肺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真的把她忘了!他受了重伤,为什么偏偏把沈凌给忘了?已经快五更天了,云沐让沈凌回去睡觉,自己重新躺在床上,一时无法入眠,他想拨开心里的迷雾,脑袋里却一阵阵的刺痛,让他心烦意乱。想不起来往事,他只好想想想该如何对待沈凌。如果两人之前真的彼此相爱,如今她却只能以奴婢的身份呆在他身边,的确太委屈她了。可是面对她,他又没有任何感情。想来想去,云沐决定暂时先维持现状,将沈凌放在身边,一来可以照顾她,二来也许日子久了,他会想起来。次日,云沐嘱咐竺安平时多照顾沈凌,竺安应下,从此沈凌在养心殿的地位越发的高人一等,很多宫女私下里议论,皇上大概看中了沈凌,哪日也许就封个嫔妃,成为主子了。……到了年关,王府里越发忙碌起来,布置王府,采买年货,接应各府邸送来的贺年礼。当然忙的是下边的人,弦芷和弦月仍旧过的悠闲惬意,平时在书房里和灵韵一起读书,灵韵若去香铺,两人便去外面踢花毽,或者上街闲逛。姐妹两人形影不离,感情越发的好。灵韵给外公外婆采买的年货几日前就已经安排人送去村子里,弦芷说过了年天一暖和,就要动身去村子里,每年都是如此,有时候苏晓姨一家、青青姨一家都会跟着去。月儿点点头,她盼着天暖了去那个村子里再见到太公太婆,或者她的心还在更远的地方。她离开黎都已经四个多月,却像是过了四年那么久。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云沐没有给她写过信,而父母关于羌国的消息也越来越少。即便楚京离黎都很远,可是四个月的时间,一封书信也该到了,为什么云沐没有给她写信?他在怪她吗,怪她没有等他醒来,不告而别,或者他的确太忙了,没有时间给她写信。他会想她吗?“想什么呢?”
弦芷突然过来,手拍在她肩膀上,歪头笑道,“是不是想云沐哥哥了?”
月儿坐在香铺后院的亭子里,转头看弦芷,一双如画的眸子里有淡淡的薄雾,含烟似水,清透柔软。弦芷坐在她身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等我们回青石镇的时候,我们就去黎都看云沐哥哥,好不好?”
月儿眼睛一亮,像月华破云而出,抿笑点头,“好!”
“那现在就别想了,街上可热闹了,我们上街转转。”
弦芷拉着月儿起身,怕从前门走又被苏晓姨唠叨,自后门穿过胡同走了。胡同外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两人刚出胡同,就见夏乔自马车里探出头来,勾唇笑道,“我看到灵韵姨的马车停在香铺外,就知道你会带着弦月会在后门溜走,大冷的天你们就这样走着出去?快上来!”
刚下过一场大雪,阳春白雪下,少年坐在马车上,一手掀帘,身披纯白大裘,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俊美精致,又没有丝毫女气,分外耀眼夺目。“你快要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弦芷笑了一声,拉着月儿往马车上走。天气的确冷,两人一上马车,一股热气铺面而来,淡淡香气弥漫,是弦芷最喜欢的百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