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勉连日来的不快终是来了一次大爆发,他狠狠的踢翻了中堂内的青瓷花瓶,一地的狼藉让周围的丫头家丁个个吓得匍匐在地。一直都是温文待人的老爷,如今竟是这般暴躁,不禁让他们捏了把冷汗。沐锦站在大树底下远远的瞧着那一室的狼狈,低垂着眼睑无法言语。眼角微微的湿润,被她硬生生的逼了回去。“一群没用的废物,成天的只知道跪着,跪有什么用。”
他大声咆哮着,吓得底下的人开始颤抖起来,他们的老爷,从来不会这样对待他们,这些天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可还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般,狠狠的辱骂着他们。“老爷息怒。”
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家丁忽然说道,抬眼直直的看着何忠勉。何忠勉的身子忽而一顿,像是泄了气般重重的坐在檀木椅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想他在朝堂之中驰骋多年,如今竟被一个年轻人狠狠的羞辱,让他怎的咽的下这口气。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当着百官的面,羞辱着自己的女儿。那样狠利的模样,连他都不敢恭维。沐锦终是慢慢的走到何忠勉面前,缓缓的跪了下去。低着头看看自己的衣摆垂在地上,带起尘埃在空中飞扬。指节骨已是全然泛白,她却还是用力的,紧紧的握着,仿佛是在惩罚自己,跟谁呕着气般。“是沐锦不懂事,沐锦让爹爹丢脸了。”
她轻轻的说着,嘴唇处的一丝血腥被她舔了干净。她如今只想,让爹爹能够不那么生气。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去找安泽,竟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他竟然这样算计她,任她深陷危机之中。“锦儿,你如今长大了,也该懂事些了。这朝廷之上的事情,怎可亲自去找澈王,你不知道他的为人,怎可这般胡做妄为。”
何忠勉已是气的有些发抖,声音也微微的颤抖着,他其实不气安泽对自己的侮辱,他只是气自己保护不好自己的女儿,让她成为他可以利用的对象。“是,是沐锦傻,太过无知了。”
她轻声说道,发自内心的,悔恨着自己的单纯。安泽那样的人怎可能轻易的就答应了她呢。怪不得那日他最后说了那句别有深意的话语,现在她便后悔了,且非常的后悔。她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有意无意的针对着自己,或者是爹爹。“你起来吧。回房间思过去,这些日子若是胆敢再出府半步,就别再来叫我爹爹。”
何忠勉头疼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又想起了今日下了朝之后,安泽仿若无意的说道:“丞相大人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原本正跟其他大臣说笑着的何忠勉停下来疑惑的看着他,他用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令千金昨日让本王不要为难于丞相大人,本王觉得令千金实是众小姐之中的典范。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倒是像江湖女子般豪爽。”
何忠勉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他何曾听不出安泽话里的意思,竟是在侮辱着沐锦是江湖女子,不懂一点规矩。安泽接着说道:“何大人,你说说。本王何曾为难过你,令千金却为何要本王不要为难于你呢。”
戏谑的笑声扎进何忠勉的耳中,分外的刺耳,心看看的抽紧,最后只得看着他大笑离去。那已经不是从前虽然沉默却文瑞的七皇子。如今他是澈王,世人琢磨不透的,十七岁便被封为亲王的澈王爷,安泽。沐锦默然的走回自己的厢房,走过之处飘满落叶,随着清风飞扬慢慢飘荡着。她拂去两颊边的细发,嘴角挂着的微笑始终不曾退去。那便是她曾经信任过的男子,如今真是叫她看的彻彻底底,小时候对她的好怕也是伪装出来的吧。那个笑起来无比邪魅阴沉的男子,果真是她碰不得的呢,原来安庆,并没有骗她。“小姐……”夏尔走过来想说些什么,沐锦只当没有看见她,依旧禁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而后不等夏尔踏进来,用力的关住了房门。如今她需要冷静,她需要有足够的时间,能够让自己静一静。门外的夏尔已然停下了声音,徘徊片刻终是转身走去了别处。沿着房门慢慢的蹲了下来,沐锦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身体,才让自己不至于那样颤抖。可是心,怎么那么难受呢,仿佛被人狠狠的抓住了脖子,痛的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