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花园内,何忠勉站在榕树下与沐锦并肩而立,他看着沐锦白皙的脸庞,心里微微的难受起来,若不是沐锦告诉自己有刺客潜入,他只怕到如今还没察觉到府中的警备竟是这样松弛。忽而想起了那日,安泽坐在书房内似是无意的提醒着他加强府中的安全,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想来,安泽当时便已经觉察到什么了吧。那日救沐锦之人,不知是否也是他暗中派来的。他低头轻叹了口气,双手微微握紧。是他对不起沐锦。抬头看向身边的女儿,何忠勉只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他开口说道:“锦儿,是爹爹没有想到府中的安全,是爹爹不好。”
沐锦摇了摇头,“不是爹爹,纵使是府中再怎么安全,该来的还是要来,锦儿心里清楚,爹爹并没有对不起锦儿,并没有做错什么。”
沐锦有些哽咽的说道,她太了解自己的爹爹,爹爹从小就觉得亏欠她许多,只因为没有让她享受过任何母爱,可是她却很爱爹爹,就像爹爹爱她那样的爱着爹爹,她怎么还能让爹爹如此自责如此为难他自己呢。何忠勉伸手抚上沐锦的长发,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女儿,如今是真的长大了呢,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任性和顽皮,只是他一直想不通,为何竟会是有这样大的变化,仿佛是连心性都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你好生的呆在府中,爹爹已经派人保护你,如今爹爹还有要事缠身需进宫了。”
“嗯,爹爹路上多加小心。”
沐锦乖巧的点了点头,朝何忠勉挥了挥手,有些留恋的看着那个略微苍老的背影。御书房内,元帝站在窗口负手而立,脸上尽显凄凉之意。何忠勉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向元帝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元帝明黄色的衣袖微微一挥,轻声说道:“爱卿免礼。”
“谢皇上。”
何忠勉安静的站在元帝的身边不再开口说话,御书房之内依旧恢复了他来时的寂静,他的额间密密的冒出冷汗,却依旧强自镇定。元帝忽而微微的叹了口气,转身对何忠勉说道:“今日皇后又来催朕,说是什么时候为庆儿举行大婚。”
何忠勉微微的一颤,眼光始终不离地面,他知道元帝定是还有话要说。果不其然,元帝又接着说道:“丞相啊,朕原是想将沐锦指给泽儿的,泽儿从小便受了太多的苦,朕多想把所有一切好的都给他,但惟独这皇位,要靠他自己争取啊。”
何忠勉低低的说了声:“臣惶恐。”
元帝轻轻一笑,“丞相从来都是聪明之人,断然知道朕的意思,朕原是想要丞相成为泽儿的丈人,日后也可多帮衬着点,如今看来是泽儿没有这个福分。”
“皇上言重了,该是老臣和小女没有这个福分才是。”
元帝摆了摆手微微一笑,“罢了罢了,丞相,朕将太子的大婚之日定在下个月初一,你看可好?”
何忠勉恭敬的躬身道:“一切单凭皇上做主便是。”
锦儿虽是嘴上不说,然何忠勉还是知道她心里是极不乐意的,怪只怪,她生在丞相府中,凡事不能自主,只能听天由命。“那便如此决定了。”
元帝坐回书案后,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是,臣告退。”
何忠勉行礼道,而后慢慢的退出了御书房。外面的阳光一片明媚,何忠勉却是渐渐的阴郁起来,他不知该如何同沐锦开口,沐锦本就不是十分情愿,如今竟是这么快就要嫁进皇宫,就连他都有些舍不得,何况是沐锦。何忠勉出宫门的时候便遇到了正要进宫的安泽,安泽看到他笑道:“这么巧,丞相大人也是进宫面圣的。”
何忠勉笑着朝他行了行礼,而后从他身边走过,轻声说道:“澈王自己小心为好。”
安泽的眉心一挑,看着何忠勉不禁怔了怔神,今日竟是提醒他来了,他记得往日里何忠勉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可真是奇了怪了。然而他还是礼貌的笑了笑,然后转身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丞相府内,沐锦呆坐在凉亭之内早已是目瞪口呆。爹爹并没有亲自告知于她,而是让夏尔代为转达,她深知爹爹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然而她还是不能释怀,为何自己的终身幸福竟是这样草率的就被人做了决定,那是自己的一生,却被他人随意的安排着。原来不仅是身在帝王家才有悲哀,像她这般的,也是逃脱不了宿命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