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抬头冷睨了她一眼,眸光犀利,语气不容拒绝:“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事没什么转圜的余地。”
“爸妈,你们倒是说话啊,是你们说希望我可以独立,出国深造是多好的机会,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你们就都是这种态度了?”
厉以涵跺了跺脚,松开老爷子,转身朝向父母,见爷爷那条路行不通,只得像他们发出攻击。“以涵,就是因为爷爷心疼你,所以才不舍得让你一个人出去。听话,别再耍小孩子脾气,爷爷身体不好,可别气坏了爷爷。”
厉正山拉过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她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捧在手里细心呵护了二十年,他跟老爷子一样,怎么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祝小珍也走过来,拍了拍厉以涵的肩膀,她微微勾唇,冲着女儿温柔的笑了笑,“以涵,你跟哥哥们不一样,你是厉家最小的女儿,有这么多人保护你,照顾你,你一个女孩家,不需要那么辛苦工作搞事业,早点结婚不是更好?”
难道女人活着就是为了跟男人结婚跟他生孩子?爸妈的话虽然温和,落在她耳中却是如此晦涩刺耳:“爸,妈,我想靠我自己,不想靠任何人。”
厉正山看出女儿眸色中的坚决,心微微一颤,无论如何他也要打消她想要出国的念头,为了将唯一的女儿留在身边,他不惜做一个坏人。他脸色瞬间暗沉下去,一向平和的脸上晕染着一层薄薄的怒意:“你以为出国深造就是独立,就是不靠任何人?厉以涵,你就算以后学成归来搞事业,也脱离不了厉家这层关系。”
“你小瞧我!难道不靠厉家,我就不能活?”
厉以涵双瞳骤然瞪大,看着父亲,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下意识的收拢,骨节泛白。没错,她活了二十多年,一直以来都是以厉家小姐的身份活着,她知道这个身份给她身上晕染了一层夺目的光环,这光环让她一路顺畅了二十多年。可是这一次她的很想靠自己!她就是她,她是厉以涵!不是厉家大小姐,不是他厉正山的女儿!“小瞧你?厉以涵,没有厉家你还真的没办法活得像现在这么自在?”
父亲眼中的讽刺瞬间化成细细密密的针,顺着呼吸一阵一阵落在她肺腑中,胸口处像是堵了一大团的棉花,让她无法正常呼吸。她没想到,自己在父亲眼中竟然是这个样子。“既然你们这么看我,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我就不做厉家的孩子,我还不信做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就不会出人头地。”
“还真不是我小瞧你。”
厉正山冷嗤一声,将双臂交叠置于胸前,冷睨着厉以涵。他觉得自己还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的,她虽然有时有些骄纵,爱发小脾气,但是她胆子还真的没有大到离家出走的地步。他心想着,只要吓唬吓唬她,等她知道害怕了,他在安慰她一下,就可以打消她想要出国的念头。只是这一次,他错了,错的离谱。“好,我现在就证明而你们看。”
厉以涵紧握的双拳骤然松开,她冲到沙发上,拿起沙发上的手包,愤愤的将里面的钱包拿出来。接着她将钱包打开,手微微颤抖着逐一扯出里面的卡片:“这些信用卡都还给你。这张卡是我的工资卡,我会带走。还有这只手包是我过生日的时候老妈送我的礼物,钱包是你送给我的,这些我都还给你,我就不信,我厉以涵这么大人,离开厉家我还真能饿死。”
她将手包钱包和信用卡一股脑的塞进厉正山的怀里,转头就往老宅大门口气哄哄的走去。“你要是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为了保住父亲的颜面,厉正山又补了一句,声线里却带着难以自持的颤抖。只是他话音还没落,老爷子愤怒的声音就在偌大的空间:“厉正山,你是怎么当父亲的。你要是敢把我唯一的孙女气走了,我跟你没完。”
老爷子抬起手杖重重的敲击着地面,吹胡子的瞪眼睛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犀利的声音在偌大的空间回响,让周遭的空气都染上了紧张的气息。厉正山也没想到自己会玩这么大,他的本意是要把女儿留下,可不是要把她气走的。他看着老爷子,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只是话已经出口了,他该如何收回,他吞咽了下口水,喉结尴尬的上下滚动。厉以涵的身影分明却离着老宅的门口越来越近了,老爷子的手杖砰的一声再次响起。厉正山连忙冲着妻子使了个眼色。祝小珍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神色,快步追上女儿,一伸手扯住她的胳膊:“以涵,你爸那是说气话呢,你还真要丢下爷爷,爸爸妈妈不管,一个人离家出走?”
祝小珍抬头看着女儿,当看到她眸底坚定的神色才发现,被自己一直宠着护着的小女孩是真的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思想,有了自己的目标,终有一天会按照自己的意识做事,离开自己。这样想着,她不觉得一阵心酸,眼眶不觉得瞬间就红了。“以涵,别生你爸爸的气了好不好,我们这样对你,是真的舍不得你。你被我们捧着手心里疼了二十多年,你说走就走,还去M国那么远的地方,根本没跟我们任何准备,你让我们怎么承受得了。你看看爷爷,都八十多岁了,你真的忍心让他每天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想念你么?我们身体都不好,万一……”祝小珍话音还未落,眼泪却先一步涌出眼眶,那晶莹剔透的泪,吧嗒吧嗒的像是落在厉以涵的心上,她心微微一颤,准备推开房门的手又收了回来。“妈……”厉以涵低头仔细看了下母亲,她那沾染着泪水的眼角已经明显有了鱼尾纹,那曾经乌黑浓密的秀发中也隐隐已经透出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