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霆寒沉痛的闭上了眼睛。慕流年又说：“趁孩子小，把孩子拿掉，对安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不然等到五六个月的时候，胎儿自然的胎死腹中，到时候，病毒也会扩散出来，给安柠带去的伤害，是现在的数十倍，甚至百倍。你要早点做决断。”
一个刚刚成型的胎儿与安柠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毫无悬念。慕流年不用去想，也会知道厉霆寒的选择是什么。但也恰恰是这样毫无悬念的选择，才让人最痛苦。厉霆寒再睁开眼时，眼底的痛与挣扎已经消失殆尽，“不要让安柠知道真相。”
慕流年点头，“安柠现在神思恍惚，她不会知道的。”
厉霆寒点头，“你安排吧。”
慕流年说：“好。”
给安柠做手术的全是最好的妇产科专家，手术做得很快，从进去到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安柠除了脸色更加苍白外，一切就跟之前一样。林薇红着眼眶站在她病床前，看着还在沉睡中的安柠，“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安柠这么残忍！”
慕流年拽了她的手，将她带出了病房，“残忍的不是老天爷，而是他们身处的风暴中心。”
林薇抽泣的声音顿了顿，哑然无语。“我去陪陪擎阳。”
她甩开慕流年的手，抹着泪走了。慕流年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蓦然就紧了一下。他一颤，回神，自己这是疯了吧，会在看到林薇那个疯丫头落泪的时候心疼……疯了疯了……病房里，睡着的安柠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皱起了眉头，惨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像个没有生气的天使。厉霆寒握住安柠冰凉的小后，薄唇紧抿，目光阴郁而沉痛。安柠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境里，她的小天使哭着说妈妈不要她了，而后挥动着小翅膀，渐渐的离她越来越远。安柠难过的解释，“宝宝乖，快回来，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天使的泪水掉落在安柠手上，一滴两滴，像岩浆似的，烫得她下意识的缩回了手，心里却越发的焦急，“宝宝……宝宝……”安柠大喊着，猛的一下坐起来，用力过猛，小腹一阵抽痛，她似能感觉有湿湿热热的东西沁了出来。安柠蹙眉，来不及多想，身子又一软，晃动了一下，软绵绵的又要倒下去。这时，一只有力的胳膊一伸，将她圈进怀里。温柔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醒了？”
安柠脑子里还处于一团懵逼，恍恍惚惚的循着声音抬眸看去，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男人五官深邃英俊，凌厉的眉目间淡漠又紧张。“厉霆寒……”安柠喃喃了一句，倏然眉眼大睁，猛的要推开他。只是她浑身软绵，使不上力气。“你这个冷血的恶魔……”“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安柠的话，让厉霆寒身子微震。他用力，强行将安柠箍进怀里，“安柠，你别激动，听我说！”
安柠双眸怒红，浑身都在颤动，强烈的怒意让她清明的眸子不停的收缩，眸光错乱而迷糊。她喃喃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梦里的小天使会离她而去，都是因为这个男人！都是因为他，他和他的母亲干妹妹，联合起来害她，害她不能怀孕，害她不能生孩子，害她过得那么悲苦……林薇牵着小霸总厉擎阳的手才踏上楼，远远便听到安柠尖厉的急躁的声音。两人脚步一顿，而后大惊，飞快的冲向休息室。房间里，安柠正处于暴走的边缘，床上的枕头被子已经全部被丢到了地上。厉霆寒站在屋子的一角，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去，怕她会伤到自己。艳红的血液自安柠身上的病号服上沁出，格外刺目。“柠柠……”厉擎阳丢开林薇的手，不管不顾的直接冲了上去。“擎阳……”林薇大惊，虽然安柠先前看到厉擎阳时显得要安静一些。可现在她正处于暴走的时候，而且眼睛都呈赤红色了，眉目间尽是恨意与狠戾，如果她此刻把厉擎阳当成仇人了，那他一个小孩子……林薇想到这里，一个寒颤。而冲上去的厉擎阳根本没想这么多。他一把扑到床上，抱住站在床上的安柠的双腿。“柠柠，我是擎阳，你儿子擎阳，你看看我……”四岁多的厉擎阳跪在床上，小小的一团。他仰起脑袋去看安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纯澈又明亮，小小的脸上神色微沉，小嘴巴轻抿起一条心疼的弧度，与安柠梦里飞离她身边的小天使一模一样。安柠突然笑了一下，眼底的戾气与恨意也渐渐散去不少。“你是擎阳。”
她轻声说。厉擎阳点点头，“你的擎阳。”
安柠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拉大，软下紧绷的身子，蹲了下去，把厉擎阳牢牢的护在怀中。她指着厉霆寒对厉擎阳说：“看到没有，他是个冷漠的坏叔叔，擎阳要离他远一点。”
安柠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迷茫得更厉害，水润的大眼睛渐渐失神，眸光落在半空中，神色渐渐痛苦不堪。“擎阳啊，我好累……”厉擎阳小手拍着安柠的背，安抚道：“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擎阳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嗯。”
安柠应了，已经要闭上的眼睛又猛然睁开，“你不离开？”
“不离开。”
安柠把自己缩成一团，“我还是不睡了，我保护你。等下厉霆寒会回来了，他那么冷情冷血，吓着你怎么办。”
她这么说，就真的努力撑住眼睛，不让自己睡去。厉擎阳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有柠柠在，没人敢伤害我。”
安柠安心地笑，悄悄说：“你以后看到他，总之要躲着走。”
“好。”
在厉擎阳的安抚下，安柠冷静不少。慕流年在听到这边动静的时候，去拿了支镇静剂过来。没想到他来的时候，已经用不着了，安柠在厉擎阳的安抚下，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只是在时不时瞄到厉霆寒时，就又像被激动的猫，警惕得连后背上的毛都要竖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