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些道理,便是程咬金无法过去的坎了,众人心里都明白,如果不是沈晨强力推荐程咬金必然是无法光明正大的出山的,尽管在海边钓鱼的日子很舒坦,但是,他们都知道,程咬金其实比起尉迟敬德那些人来更加想要证明自己,可惜之前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新皇对权力收缩得如此之紧,才会让程咬金生出急流勇退的想法。幸好,沈晨找到了一个最恰当的机会让程咬金重新出山,并且有能力委以重任,否则的话,老死在海边就是程咬金唯一的归宿,现在好了,程咬金可以完成自己毕生的心愿,不论如何都是好事一件,如果当真战死沙场,那也是一名老将军至高无上的荣耀。终于,程咬金还是说服了家人,支持他,也支持程处弼前往最艰难的地方镇守。按照安排,程处弼先带兵到印度洋基地里待命,等到魔域出征欧洲之后,掐断欧洲魔军的退路,封上魔域魔军北上东进的口子,而程咬金则暂时留在大唐统帅全局,等到程处弼扎稳口袋之后,则亲自带领援军入场。到时候两人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能不能活着回来,纯看魔军的炮弹会不会落在两个人的脑袋上而已,所以,程处弼出征当日,整个程家一片黑棺白幡,形如送行死人。此次程家一共送出一爷、三子、六孙、十七名家臣、三十六名家臣子侄、一百六十二名家兵,乃是整个大唐将官之中送出人数最多的将门,出行之日好好荡荡,绵延两里之多,排场之大,甚为隆重,围观痛哭的百姓将整整一条朱雀大街塞得满满当当,十里不绝,尽是送忠魂上路的嘶喊。到得长安城外,等待已久的程处弼军团绕行半城,从火车站上车,向东往广州进发。因这是之前长安城的千牛卫改编而来的作战兵团,故而长安当地百姓亲属较多,绕行的时候,放眼望去尽是送行的百姓,尽是白色的长幡,尽是默默无言的士兵,尽是嚎啕的嘶吼。所有人都知道,别看年轻人对这场战争充满了对功勋的渴望,可是,就连这些年轻人心里都知道,十有八九去了就回不来了,毕竟,热武器战争里,一颗炮弹的伤亡率就远远高于冷兵器战争里一轮箭雨的伤亡率,一轮炮火下来,阵地上还能留存七成的人已经非常非常不错了,如果素质不好一点,难说半路就会夭折。可是,经过前期大规模的宣传,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根本无法避免,也无法回避的战争,魔域已经展开了他的獠牙,若是不主动出击,那么,等到大唐的将是孤立无援之后,被魔域烧成一片废墟的结局,所谓唇亡齿寒,大唐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国家,并且是战争正义一方的主要力量,必须为了全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做出必要的贡献,而不是偏安一隅苟且偷生。缩头乌龟从来不是大唐,也不是华夏!沈晨是站在城墙上看着程处弼离去的,巨大的声浪和士兵们整齐的步伐把他的耳膜都震得生疼,那一条条白色的长幡就像一张张索命的血盆大口,将他的内心一口一口地咬下来吃进去。程咬金看出了他脸色苍白,大概想到了他的心思,劝慰道:“打战就是这样,打战是不可能不死人的。这一战之后,大唐的估计一两百年打不了什么大战,到时候也就无需这样了,忍耐过这一段最难熬的日子,之后就会舒服一些了。”
沈晨却没有这么乐观,“你知道吗,学院曾经做过一项统计,从已知的文献入手,查看战争年限,从共和而治开始,到贞观二十四年,华夏没有打战的年岁居然只有区区二十多年,其中还包括所有人认知中的文景之治、贞观之治等兴盛发达的时代,人类对战争的渴求并不比狮子老虎求生更少,相反,还要强烈很多。”
“不可能吧?”
程咬金听到这个数字,哪怕是身为一名将军,也极为震惊,他回想到自己的一生,似乎每一年都在打战,就算没有打战的时候,耳朵里听到的也是别人在打战,换句话说,别看贞观到现在看似一片繁盛,其实根本就没有战争停留过的日子。不过,他总归是从死人堆里滚过来的将军,对于战争并不恐惧,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或许吧,但是,至少打小战和打大战还是有区别的,更别说魔域之战这种旷世级别的大战,总归是绝少可能再次出现的。另外,小战其实是可以用作练兵的,如果一支军队长期没有在战场上厮杀,等来的绝对是灭亡。”
沈晨苦笑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我之所以苦恼的也不是打战本身,而是人类对于战争有着永无止境的热爱和认同,似乎只有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才能显得自己更加强大,从来没有想过,比起人类之间这一点区区的蝇营狗苟,其实,天外的宇宙更加的奥秘无穷,那种动辄就是以亿年为单位,以光年为单位的时间和空间,把所有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低级和渺小,征服星天之外才应该是人类这个族群最伟大,也最需要付出的目标,而不是为了一点点蝇营狗苟就动辄用武力去对待。”
程咬金听得心神向往,最后却还是谈了一口气,“仙师您老人家见识渊博,知识更是数不胜数,但对于我们这些凡人来说,星天之外实在是遥不可及,相反,日常生活里的蝇营狗苟才是我们时时刻刻需要经历的事情,我们不把精力放在蝇营狗苟之上,还能放到哪里去呢?就说俺老程,即便想要帮上仙师的大忙也帮不了,还不如想想如何吃喝拉撒,否则,如何又消解自己的千愁万绪。”
沈晨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但是,他总希望人类能够携起手来,为了自己自身的发展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把一切都用战争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