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内静悄悄的,萧清月坐在床边,披着一件披风,手脚冰凉,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偶尔眨了一下眼睛。外面下着小雨,每次雨过后就是更加的炎热。夜瑾岑这些日子攒下来很多的奏折,不能一拖再拖,他只能先压抑住内心的痛苦,坐在龙椅上批阅着奏折。珊瑚过来喊他,他就赶紧放下手上的笔,连轿辇都没有准备就大步往椒房殿跑去。那一阵推门声打破了寝殿里的宁静。他随意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大步走进来。看见萧清月竟然起身坐在了床边,他脸色一冷,慌忙跑到萧清月身边,皱着眉头看着她。“你怎么坐起来了?冻着了怎么办?”
萧清月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的撇过了头,轻声开口,“你来了?”
夜瑾岑在她面前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在自己的大手里,小声的开口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看看你的手,好凉。听话,去……”“我这个孩子不是我不小心流掉的,而是别人陷害的,是不是?”
她躺在床上想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这几日有什么不妥,她当初怀冀儿的时候,也是按照食谱来的,习惯什么都没有变,怎么这个孩子就出了事。她打断了夜瑾岑的话,夜瑾岑的话挂在嘴边被萧清月这么一问就堵了回去。他眼眸暗了下来,然后低下了头,轻轻点了点头。“是,你猜的没错。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不能证明是那个人。”
“是苏妍姿?”
萧清月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的感情,她曾经那一双好看的眸子现在却黯然失色。“对吗?”
夜瑾岑知道瞒不过她,只能点了点头。“是。是她手下的宫女去太医院拿的桂枝,桂枝是落胎之物,万万不能由孕妇食用,但是不知为何,拿东西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你的药里。”
“那为何不杀了她?”
她听完夜瑾岑说的话,轻轻一笑,然后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问出了口,“当初想害冀儿的是她,现在害了我腹中孩子的人也是她。夜瑾岑,现在什么都摆在你眼前,你为什么不杀了她?她想要杀得是你的孩子。”
夜瑾岑眼中尽是无奈,他摇了摇头,将萧清月的手握的更紧了。“月儿,现在还没有到杀了她的时候,留下她还有用,你相信我,等到了时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为我们的孩子报仇的。嗯?”
萧清月似乎有些失望的将夜瑾岑的手拿开,一颗泪水从眼中滑落,“夜瑾岑,当初你让我嫁给你的时候,说你会保护我,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你说的话哪句实现了?我知道这个皇位你不想接,但是为了西楚你必须要接下来。曾经在王府无忧无虑的日子现在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一有不慎就会有数不清的明枪暗箭,夜瑾岑,我真的累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瑾岑皱着眉头看着她,他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心里猛然一疼。“不是我不杀她,而是现在还没有到时间,等时间到了,那些人我一定会送出去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女人,这点无论多久,都不会变的。”
萧清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真的不想在这个可怕的皇宫待下去了,我想回萧家,让我回去待几日。我走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管不到了,你想宠谁都跟我没关系。”
“我说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为何每次生气都要把我往外推?”
夜瑾岑的话里明显有了怒意。萧清月无论什么样子,他都会要,哪怕她生气的模样,在他看来,是那样的可爱。但是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要把自己往外推。“不是我想推的。”
萧清月的声音越来越小,声音中带着抽泣的声音,“你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我和之前也不一样了。当初我在这个地方被沈婉狠狠折磨,现在我又回到这个带着噩梦的地方。夜瑾岑,就当是我求你了,让我回萧家待几日,等我们两个都想明白了,我会回来的。”
夜瑾岑坐在地上,身上的龙袍已经被雨水沾湿了,他的手抱着自己的头,低下头沉思了好久,这才点了点头,“好,明日我便安排你回萧家。你刚刚没了孩子,赶紧上床躺着吧,你说的一切我都答应你。你就安心的在萧家住着。或许等你回来之后,一切都会结束了。”
天还没亮,一辆黑色的马车便从皇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夜瑾岑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一辆小小的马车消失在自己的眼中,他这才回过神,身边的赵子煜这才开口小声的唤了一声夜瑾岑。“陛下。”
“朕没事。”
他转过身,不让别人看到他眼眶中的眼泪。他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他才转过头看了一眼赵子煜。赵子煜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到夜瑾岑眼中的红血丝。“现在整个皇宫中,朕没有什么牵挂的了,你告诉那边,可以按照计划行事了。”
“是,臣遵旨。”
赵子煜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夜瑾岑,“但是臣有些担心,这个计划有些冒险,怕实施不当,会适得其反。”
夜瑾岑收回了眼底唯一的柔情,重新戴上了冰冷,“现在朕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个是最好的法子。朕知道这个计划很难,但是一旦实施,就没有回头路了,阿煜,你怕吗?若是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赵子煜跪在地上,低着头,带着磁性的声音,坚定的说,“臣不怕,臣自小就跟在陛下身边,陪着陛下经历了这许多事,臣若是怕,在这之前臣就退缩了,但是臣认定了一个主子就是一辈子。就算陛下让臣上刀山下火海,臣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还请陛下放心。”
夜瑾岑亲自弯下腰,将赵子煜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的点了点头,“朕现在身边的心腹,只有你了。这件事情很难,若是失败,朕一定难逃一死,你也无法善全。若是成功,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动朕身边的人。”
萧家——萧衡和萧年氏一早便听说了消息,早早的候在门口等着了,一辆马车在萧府门口停下,下人给萧延卿撑着伞。他大步走到马车边,将裹得紧紧的萧清月从车里抱了出来。前些日子还感觉萧清月胖了一些,这些日子感觉她瘦了许多,抱起来都没有分量了。还是熟悉的禧月阁,萧延卿将萧清月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皱着眉头走开。萧年氏和萧衡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萧清月轻轻叹了一口气。“娘知道你的事了,这件事情我们都无法预知,你不要太过于伤心了,还是身子要紧。”
萧清月点了点头,将身子侧了进去,她不敢看父亲母亲的脸,他们年老的脸上满是惆怅,最近事情太多了,父亲现在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的苍老了。萧衡轻轻推了推萧年氏,轻轻摇了摇头。“月儿,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身子,知道你要回来,今日便让下人去街上给你买了只乌鸡回来熬汤给你喝,让你补补身子。”
“爹,娘,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只是最近事情有点多,我有些不舒服,便回来住几日。你们不用担心我。”
她小声的说着话,但是眼泪已经忍不住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