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冬日的清晨。天色阴郁不久,便飘起了稀稀拉拉的细雨,这让米想潮湿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水雾。今天是小年,她刚把父母送回郊区的家,没有进屋喝口水,就马不停蹄地往婆家赶。每到逢年过节,婆家的活儿就特别多,米想和刘妈得从早忙到晚,一天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劳动。当米想提出要送父母回家的时候,刘妈的不满就挂在脸上,见她迟迟未归,便频频跟婆婆告状。刘妈虽是个佣人,可在麦家工作十几年了,地位比米想这个少奶奶还殷实。对儿媳妇百般挑剔的婆婆已经连着给米想来了三通电话,催她回去,还奚落她已经嫁进麦家,就是麦家的佣人,别动不动就往娘家躲清闲。米想心里窝着一团火,那是积压已久的怒火,她坚信迟早有一天这团火会爆的,但此刻她还是压制自己把怒火吞回肚子。在麦家受气了六年,她早就习惯反反复复吞下相同的羞辱,她知道自己不幸福,但想用自己的不幸换取一对儿女的前途,换取和丈夫相濡以沫的爱情。念大学的时候米想就怀上了丈夫麦天翔的孩子,一毕业就奉子成婚嫁入豪门,从此被关在麦家别墅,没出来工作过。凭她现在的能力,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根本谈不上养育一对儿女和照顾年迈的双亲,所以只能依附麦家,忍气吞声。当初她被爱情冲昏头脑,抛弃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如今悔得肠子青了,也回不去了。“吱”刺耳的一声,米想猛然踩了刹车,车子有惊无险地停了下来,离地上那凌乱的一摊只有几步之遥。此处是个急弯,若不是她反应及时,恐怕车轮已经碾过去了。撑了把伞下车,米想才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一切,一个笨重的机车倒在地上,摔出了几个零件,司机是个身材高瘦的男人,已经昏迷不醒,戴着一个黑色头盔,跟铠甲战士似的。鲜红的血正从他的衣服里缓缓流出,这表明刚出车祸不久。米想一向善良,碰到这种事当然不能不管,毕竟人命关天。“先生,你没事吧?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朝那头盔唤了两声,得不到任何回应,刚想把他拖到路边,突然就想到受了重伤的人是不能随便移动身子的,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她就是好心办坏事了。呼叫救护车后,米想瞬间就冷静下来了,雨越下越急,能见度大大降低,既然她的车差点从他身上碾过去,后面来的车更有这种可能,她得做个标记警告身后的车辆。埋头苦想,很快有了主意。她将伞留给伤员,回到车上,把车倒退十几米,车灯一明一暗,冲破水雾,特别显眼。等她回到男人身边时,发现头盔微微颤动,便激动地叫道:“先生,你是不是醒了?听见我说什么吗?”
男人吃力地抬起手,试图将头盔摘掉。身边一辆大卡车呼啸而过,溅起一团水花,直扑米想的脸。她郁闷地抹去脸上的脏水,发现男人又奄奄一息了,他很虚弱,不可能搬动沉重的头盔。米想善解人意地安慰他:“先生,你好好躺着,得保存体力,救护车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