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天翔折回来了,急急地说:“有个大客户突然来公司,我得亲自去招待。妈,要不我们提前结束吧?”
“不用不用,”谢秀芳说,“工作要紧,而且我还想再陪陪你爸。让老杨送你去公司,再过来接我回家。”
“天翔,我跟你一块去公司。”
蒋玲玲挽着麦天翔的胳膊说,她可不想留下来对着谢秀芳那张冷脸。“玲玲,祭奠还没结束呢,”谢秀芳说,“而且天翔是去见客户,我跟着去干什么?”
“妈,你忘了?我是天翔的秘书。”
“就你这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工作劲儿,算哪门子的秘书?还是别拖天翔的后腿了,也省得员工看笑话。”
“玲玲,还是先留下来吧,”麦天翔提议,“等到了城里又不同路,你还是得打车回去,多麻烦?”
其实蒋玲玲的心思麦天翔都懂,只是不愿意跟她同坐一辆车罢了。蒋玲玲倔强地撅嘴,说:“我不怕麻烦,不顺路正好,我可以借此机会回去看看我爸妈,总之我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怎么了?”
谢秀芳训斥道,“我们所有人,以后统统都得躺在这里。你有什么可嫌弃的?别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行吗?早上可是你自己要来的,说什么尽儿媳妇的义务,没半天就叫苦连天了?”
“不管什么事到了你们这儿就会演变成争吵,”麦天翔崩溃地抱怨,“行,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吵就怎么吵。老杨,送我回公司!”
麦天翔大步流星地迈开步子,蒋玲玲跺着脚冲他喊:“天翔,你回来!我怎么办啊?”
麦天翔没有理会,不一会儿就溜得没影了。周围安静下来,那种氛围有些惊悚。谢秀芳白了蒋玲玲一眼,然后俯下身给丈夫倒酒。蒋玲玲识趣地退到一边,现在也只能等老杨回来接了。“蒋玲玲,你到底为什么还缠着我儿子不放?”
谢秀芳突然走过来,咄咄逼人地问,“很明显我儿子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你还赖着不离干什么?”
蒋玲玲扬起头说:“妈,我早就说过了,这是我跟天翔之间的事!”
“谁让我儿子不痛快,我就跟谁没完!”
谢秀芳骂道,“我有的是招数对付你们这些狐狸精,米想之前的下场你是逃不掉的。”
蒋玲玲气得头顶冒烟,却只能干瞪眼。这种严肃的地方不适合争吵,而且对手是俩老太太,她是占不到便宜的。太阳渐渐爬得老高,热得蒋玲玲差点背过去。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老杨终于赶到墓园,蒋玲玲拉开车门坐到前面去,谢秀芳却没动,瞪着眼命令老杨道:“老杨,把她拉下车。”
“太太,这……”老杨为难道,“您唱的是哪一出呀?”
“你听不懂人话吗?”
谢秀芳大为光火,“我这长辈还没上车呢,她这么猴急像什么话?今天不好好训斥她,往后她眼里还能有谁啊?”
老杨虽然不住家,可太太跟少奶奶的矛盾还是知道的。他是麦家的人,自然只听谢秀芳的话。他立马拉开车门,彬彬有礼地说:“少奶奶,太太让您先下车。”
蒋玲玲刚打开空调,凉快了一番,不情不愿地说:“太太有什么话就让她上车说,站在太阳底下嘀咕什么呀?”
“这是太太的命令,”老杨一脸威严,“少奶奶,我只能得罪了。”
说完他一把将蒋玲玲拉出来。蒋玲玲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墓园,连个下人都敢对她动粗了,看来老太太是要跟她死磕到底了。“妈,你发什么疯啊?”
她咬着后槽牙质问,“大热天的你能不能别作了?要找我麻烦能不能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抱歉,不能。”
谢秀芳诡异地笑了,“蒋玲玲,我不想跟你坐同一辆车,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妈,你不能把我扔在这儿!”
蒋玲玲恨不得扑上去跟谢秀芳拼命,“这么做太不地道了,刚才当着天翔的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行吗?”
谢秀芳撒泼道,“对付你这种难缠的角色,不耍点手段怎么行?这点惩罚算很小的,区区蒋家大小姐,那么多人巴结奉承,找个人来接你回去,不是小事一桩吗?”
谢秀芳钻进后座,蒋玲玲拉下脸面,又一次钻到前面去,刘妈死死拽住她的衣服,她左脚绊住右脚,重重地摔到地上。“呸,没皮没脸的,真不害臊!”
刘妈撂下一句话便上了车,车子绝尘而去,很快便消失在炎炎的烈空之下。蒋玲玲坐在地上,抚着被擦伤的手肘,眼里的泪奔涌而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把她当畜生一样虐待了呢?这样的婚姻真的还有坚持的必要吗?哭了十分钟,她擦干眼泪,掏出手机给胡妈打电话,让她在不惊动她爸妈的前提下,尽快安排一辆车来墓园接她。“小姐,太太把你扔在那儿了?”
胡妈既震惊又愤怒,“她到底想干什么?这是人该干的事吗?姑爷人呢?他就不能管管?”
蒋玲玲抽着鼻子说:“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赶紧找车过来。我身上连瓶水都没有,扛不了多久的。”
从麦家别墅到墓园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胡妈不熟悉路,所以这个时间只会多不会少。蒋玲玲就坐在树荫下,正对着麦天翔亲爸的墓碑。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公完全不了解,麦天翔从没在她面前主动提起过他。她只在两张黑白照片里了解他大概长什么样儿,五官跟麦天翔还是挺像的。看出来老太太很挂念他,这么多年了也不肯跟其他老头眉来眼去,说明年轻的时候感情应该不错。那一片实在太安静了,而且还是在墓园,待了十分钟蒋玲玲便头皮发麻,她总觉得有一堆透明的灵魂在围绕她翩翩起舞。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迷信的人,可置身在这种地方却身不由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望着冒烟的太阳,她咬咬牙走到太阳底下,在她看来,被晒死总比被吓死强。蜿蜒的道路仿佛无穷无尽,太阳的炽烤让她绝望,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要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