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安赤的情绪后,潘医生在疗养院的花园找到了米想,推心置腹地跟她谈了一次。他说:“米小姐,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可安杰脑袋受伤已成事实,我希望你理性地接受这个现实,理性地面对它,包括理性的面对安杰发作的样子。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一旦得了这种病,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治愈的,至少这半年内没有治愈的可能。如果你现在沉不住气了,剩下漫长的时光要怎么度过?干脆现在就放弃治疗好了。”
“潘医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米想难受地说,“这些道理我都懂,可就是忍不住,我控制不住自己,刚才才会触碰安杰。我很抱歉,又给你造成困扰了,看到了他发作,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真的很痛苦。”
潘医生冷酷地说:“如果是一次两次,我可以忍受,但你要真想治好按杰的病,就得做好长足的心理准备,先以朋友的身份来对待他,等他慢慢放下戒心,再让他接受你妻子的身份,我这个计划你能同意吗?如果不能答应,我们就只能换一种更艰难的治疗方式了。”
米想怂了,看来她还没能做到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难怪潘医生为难了。“对不起潘医生,”她缓着声音说,“就按照你的治疗方案进行吧,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想跟你商量件事,能不能让我参与到治疗安杰的工作中去?毕竟他对你跟孙护士都产生了信任,如果我不跟他接触的话,那他可能永远都会防备我的,这样怎么回归家庭呀?”
“米小姐,你真的会听从我的安排吗?”
潘医生问。米想点头,潘医生接着说:“如果你真的想用实际行动走进安杰的世界,就得拿出诚意来,不能只在他的面前瞎晃悠。要不这样吧?你每次都是以义工的身份来疗养院,帮忙打扫花园,收拾屋子,或者看孙护士有什么安排。我不是要占你的便宜,其实每个月疗养院都会有义工过来,根本没请清洁工,活儿都是义工干的,只有融入这个角色才能让安吉放下戒心。”
“我答应,”米想脱口而出,“有没有钱没关系,只要能跟安杰心平气和地相处,只要他不排斥我,就会慢慢对我产生信任的,你们让我干什么我现在就能干。”
潘医生也不客气,指着花园说:“花圃的三角梅高了,你拿把剪刀去修剪吧,安杰从房间的窗户可以看到你,只要几次,他就会对你产生熟悉感的。等修剪完后你还可以去打扫房间和走廊,让自己自然地在安杰面前出现,先观察个几天,看看效果怎么样。”
米想说干就干,提把剪刀跑到花园去了。她可不是什么傲娇的少奶奶,这种活儿以前在麦家经常做,早就得心应手了。她一边干活一边望向安杰房间的窗口。过了一会儿,安杰果然被孙护士引到了窗边,孙护士笑着跟他说了什么,他看米想的眼神似乎已经没有了恐慌和厌恶。随着还债期限的逼近,蒋母越来越焦虑不安,有时候她恨不得跟女儿说实话,可到最后就退缩了。蒋家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有辱家门的事儿,女儿一定会对她非常失望的,狱中的丈夫也会对她寒心的。先别说女儿会不会掏钱给她还债,就算还了,她在家人面前也抬不起头了。本来日子就清贫,再让亲人瞧不起,倒不如死了算了!这天晚上,蒋母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突然看见了一个奇怪的入口,是通往地下室的。门口有人望风,招牌上挂的是游戏厅的牌子。游戏厅一般都是青少年混迹的场所,可来来往往的全是成年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男人,离开的时候他们要么开心得像中了彩票似的,要么愁眉苦脸,巴不得要跳楼的模样。两种样子蒋母都很熟悉,赛马场里到处都是,难道这地下室是个赌场?一定是的!蒋母心痒了,这大概是赌徒的通病,哪里有牌桌心就飞到哪儿去。可口袋里连一千块都不到,估计进去了也会被人轰出来吧?正要悻悻离开,突然就想到有规模的赌场就一定会有放高利贷的人,她可以去试试运气,没准人家会给她借钱呢。?反正横竖都得还债,债多债少又有多少区别?她不信运气会那么背,每次都让她输个精光,万一这次来个大翻盘。不光把之前欠下的给还了,往后也有好日子可过了,他干吗不放手一搏?与其去求女儿跟麦天翔,倒不如自己去想办法解决。蒋母心一横,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扇门,果然通往地下室,果然是个赌场,里头人还挺多的,主要玩的是骰子和纸牌,一千元起投,也就意味着她兜里的钱根本就不够玩一盘的。她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放高利贷的地方,是搭起的一个简陋办公室,里头有几个男人在忙碌。蒋母走进去,开门见山说要借钱。对方要求看她的身份证,瞥了一眼说:“女士,你是不是在赛马场也借了高利贷?”
“这你怎么知道?”
蒋母慌乱地问。男人解释:“我们这个圈子很小的,A市有几个大的钱庄我们可是门儿清。抱歉,恐怕不能借给你了,因为真的担心你会还不起。”
“狗眼看人低是吧?”
蒋母抗议,“如果你们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就别干这个生意了。”
“那你等会儿,我找我们经理商量一下。”
男人躲到角落里打了个电话,没多久折回来说:“我们经理同意借给你钱了,三百万以内。不过你在赛马场还有一笔债务没清,信誉肯定不能跟普通人比的,正常利率是三个点,我们要收你四个点,没意见吧?”
简直是趁火打劫!蒋母在心里痛骂,可谁让她有不良记录呢?算是被别人抓到把柄了,也只好哑巴吃黄连亏,同意了。一样的流程,签欠条然后放款。蒋母拿着一百万的筹码来到大厅,飘飘欲仙的豪赌起来。刚开始赢了几盘,后来赌注就被她的野心给撑大了,越下越大,运气却越来越差,直到输光最后一个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