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着她,就是在老爷子的书房里。说来也真的荒谬,那人一点也没有女子该有的羞赧,直言要做老爷子的儿媳,我虽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可看到老爷子面上乐呵的笑容,也知道那一定是个出身高贵的女孩。”
“霍子舒?”
温浅听着,却低声地念着这个名字。清姨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就是你结婚那天,中途来的那个女人。”
“啊?”
温浅这下是真的觉得惊讶,“那是……霍聿深的长姐啊,我记得她不叫这个名字的。”
说完之后温浅就有些意识过来,可不是吗,霍聿深也不仅仅有霍聿深这个名字,他们一家人都叫他……承之。那子舒这两个字,应该是霍明妩的小字。这下温浅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些。霍明妩,舅舅……这两个人,怕是打死她也不会把他们联想在一块。在她看来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么会呢……清姨知道这番话说出来她一定是难以置信,也是呢,最早的时候谁也想不到,也真的算是孽缘。“她和以前基本上没有差别,还是那样盛气凌人的样子,都二十好几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漂亮。那天她坐在男方亲属席位,我明显的感觉到了你妈妈当时的情绪不对劲,怕是那时候她就有些和以前不一样了。”
听着这话,温浅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她依旧是没办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些,这到底算是什么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听您说起?”
知道这时候,温浅才发觉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庇护圈下面,从她结婚到现在,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她对这些事情依旧是毫无察觉。若非如今这一遭事情的发生,她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清姨语重心长地说:“浅浅,我们都希望你幸福啊。你舅舅怎么会不认识霍子舒?她又怎么会不认识你妈妈?当初就差了一点儿,她就是你舅舅的未婚妻,只不过终究还是差了点。”
言及此,她缓了缓继而道:“那天她就安安静静坐在那,眼睛里面也看不到什么怨什么恨,就当完全不认识我们这些人。她既然这样愿意粉饰太平,我们自然也愿意。”
都只是希望温浅幸福,只字未提。就当当年那些事情都不曾发生过,毕竟早就已经是隔了一辈人之间的事情,和小辈没有关系。一直到现在,温浅才或许是真的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以为,霍明妩只是单纯的看不起她的出身,原来并不是……她以为,霍明妩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想要在青城买一座别苑,在她看来的阴差阳错,原来都不是这么简单……从头至尾,都只是她自己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温浅沉默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她交握在一起的手一直在轻轻颤抖着,掌心里面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清姨最见不得就是她现在这样子,有些话应该可以这辈子都不说,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说了总要比不说更好。“您还知道什么?”
好久后,温浅神情茫然着问她。“没有了。”
清姨摇摇头,没有再说更多的。可单单只是这些,就已经够她花上好长时间去消化。对温浅而言,实在是太过于荒谬。……温浅连着几天都没有收到霍聿深的电话,这也正好,眼不见为净。她和清姨都知道经常门外会停着那辆熟悉的车子,她们两人都知道是谁,却心照不宣的不提。甚至算着时间出门,不想和那人碰上。那天下了场绵绵细雨,不算是什么日子,温浅就想单纯地去墓园看看母亲。出门之前清姨打算陪着她一块去,她没让,清姨也没坚持,只是告诉她记得把伞带上。温浅上了辆出租车,红灯时她从车镜子里往后看,是一辆不熟悉牌照的车子一直用着不紧不慢的距离跟着她。霍聿深果然是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回来,派几双眼睛盯着也不算什么事。温浅没有去理会,司机把她在墓园的入口处放下。下车后,撑开伞一步步向里面走去。非节非假,这个时间点的墓园里没有什么人,这片地方依山临水,下着小雨的原因,远远望过去雾气蒙蒙的一片。出乎温浅意料的是,她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在陆芷的墓前站着一个女人,温浅只看到了那人的背影,瘦高的窈窕身形,身着黑色丝质旗袍,她看到那女人衣摆处的盘扣和绣纹,果然和清姨说的那样,这么多年来霍明妩一直都是个精致的女人。温浅说不上来此时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她捏紧着伞柄,脚下的步子停滞不前。脑海里只有一种念头,她不愿意让姓霍的那一家人来看母亲,而母亲肯定也不愿意看到霍明妩。半晌之后,温浅坚定而缓慢的一步步走上前去,静静地站在那人身旁,收了伞弯下腰把自己带来的花放下,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百合。“她肯定不愿见您,请回吧。”
温浅也没抬头,却是对身旁的人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