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人冲出来，两只手紧紧拽住乔星音的手臂。“你们不是亲戚吗？血浓于水，我们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就不能帮帮忙吗？”
她闪亮亮的美甲有些长，乔星音手臂上的皮肤被她戳的生疼。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松开。”
南若希大声斥责，“宦茜茜，你滚回来！你还要不要脸了！”
宦茜茜理也不理她，拽着乔星音不放手。“现在是救命的时候，你们之间就是有什么过节，能不能等到以后再算？你和他们有矛盾，和我总没有吧？”
年轻女人拿出来一套乱七八糟的理论，“我现在就要沦落到没有房子住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乔星音盯着手腕上那只白白嫩嫩的手，眯了眯眼睛。“同志，你不是要收房吗，怎么动作这么慢，看着他们三个为难我一个，也不出手帮帮忙吗？”
制服男宣读了一遍自己手上的通知，又警告了南清远等人不得胁迫乔星音，乔星音趁着他们离开的时候，一起走了。南家的惨淡近况，那乌七八糟的一团，她也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离开南家后，乔星音去了一趟自己离开时买的那套房子。已经四年没有来过，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地方。房门外面两侧贴了一副大红的对联，门口还有吸水地毯放着。看来她猜得没错，卫明霞确实是带着斩月住到了这边来。乔星音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有事吗？”
“我……”乔星音看清身后站着的小男孩，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是斩月，他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才十三岁不到吧？少年的身体就跟春天抽芽的树苗一样，一下就拔长了。南斩月也是一顿，眼睛瞪大，一副相认又不太确定的表情。乔星音含泪伸手摸了摸南斩月的脑袋，南斩月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他握住乔星音放在他头顶的手，声音小心翼翼道：“二姐？”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是变声期特有的声音。明明她离开的时候，斩月还是个会拉着她手撒娇的小男孩，现在已经这么大了……乔星音伸手把人揽进怀里，眼角有两颗眼泪砸了下来。两人在门口伤感了一会，卫明霞像是感应到了一般，打开了门。又是一阵沉默，各自心中都带着重逢的感觉。卫明霞把两人迎了进去，让斩月自己回了房间，开始问了些她这些年的情况，“还是一个人吗？”
乔星音点头。这就是她今天不带小金鱼出门的原因，卫明霞要是知道她生了孩子，一个人待着，估计耳朵都会给她念起茧。卫明霞虽然懦弱了点，但碎碎念的功力丝毫不比一般妇女强。乔星音轻描淡写的将自己这几年在国外的精力说完，将话题转到了南清远身上。“他的别墅被抵押了。”
一提到南清远，卫明霞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但还是问道，“被抵押了？怎么回事？”
乔星音将今天南家发生的事具体讲了下，跳过了南清远的新欢那一段。卫明霞始终郁郁，最后只抱恨骂了句，“活该。”
又待了一会，乔星音提出要离开。小金鱼还在酒店呢，她再不回去，小金鱼就要饿成金鱼干了。“回去哪，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酒店。”
“住什么酒店，自己家这么大，非要去住冷冰冰的酒店？我看你今天就把房给退了，住在这里得了。”
卫明霞开始发挥自己碎碎念的功力，“妈也不是心疼钱，妈知道你现在不差钱了，只是在酒店住着，哪里有自己家里舒心？听妈的，就待在家里。”
“妈，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工作。”
一听这话，卫明霞一张脸直接码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为了工作才回来？你的意思是你还要走？”
乔星音抿唇，过了片刻后点头。卫明霞的脸色更难看了，“我当年就不赞同你离开，还是出国！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要走，这四年来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明明自己有个女儿，却联系也联系不上，也不知道她穿得暖不暖，吃得饱不饱，有没有饿肚子……”卫明霞说着，眼泪就直往下掉。乔星音扯了几张纸巾给她，卫明霞拿着捂住眼睛，喉咙里冒出来呜呜呜的声音。乔星音轻抚了抚卫明霞的背，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不孝子一样。有孩子之后，她就更能体会卫明霞说的这些，知道为人母有多难。“你跑就跑了，也不晓得给你妈打个电话，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卫明霞将被泪水打湿的纸丢进垃圾桶里，哑着嗓子骂乔星音，“父母在不远游，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是读到谁的肚子里去了？走了这么多你啊你也不知道给你妈打个电话？”
“对不起。”
乔星音抱住母亲。她何尝没想过打电话给母亲，哪怕是听听母亲的声音。只是有太多说不出，道不出的苦楚。卫明霞也抱住乔星音，哑着嗓子问，“你还走吗？”
乔星音顿了两秒，“要。”
话一从嘴里吐出去，她就明显感觉卫明霞的身体僵硬了不少。乔星音抿了抿唇，还没解释，卫明霞直接把她给推开，脸别开背对着她，“你要走就走，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现在生意都在那边，实在走不开……”等以后运营的部分都放在了国内，说不定也能把总部迁移到国内来。卫明霞气她顽固不化，“生意生意，你什么时候那么看重生意了？你要走就走，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乔星音原地站了几秒，放下一张自己的名片在茶几上，“这上面的号码可以联系到我，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卫明霞不理。乔星音退到门口，“妈，那我走了。”
她瞥见卫明霞抬手抹了下眼睛，应该是泪水又开始往下掉了。乔星音想了想，“我大后天的机票，这两天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卫明霞开口，乔星音以为她不打算回答了，卫明霞哑着嗓子道：“你连出国我都拦不住你，你要吃饭我还能拦着你？”
这辈子，她对于母亲，是亏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