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庄映雪终于醒了,嚎啕大哭,家里的父母妹妹谁劝都劝不住。问其缘由,也不说,只是在放声哀嚎着,宛如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似的,伤心欲绝。江树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下哀叹。他知道庄映雪在为谁而哭,却也不好劝说,即便庄必达让他去劝劝小雪,他也一动不动。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是最不该出现在小雪面前的人。第三天,小雪哭累了,似乎也已然接受了那个残酷的事实,一脸死绝地靠在床板上,两眼无神。那种绝望,让全家人都看得心疼。常艳红做了一碗鸡蛋羹拿到小雪面前劝解着:“小雪,别怕,都过去了,你现在安全了,吃点东西吧。”
沉默,庄映雪像个木头一样,两眼发直,一言不发。“小雪,你别吓妈啊。那个挨千刀的夏东成究竟把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呀。但不管怎么样,你都要保重自己,不然你让妈以后可怎么办呀,呜呜呜!”
“妈!”
看着自己母亲这担心的样子,庄映雪终于开口了,但目光依旧空洞,没有一点神光。“把他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他?谁呀?你是指江阳?”
紧紧抿了抿唇,一听到这个名字,庄映雪的眼眶不觉又有些湿润了。常艳红忙不迭点点头:“好,我马上去把他叫进来,你别想不开啊,把这碗鸡蛋羹吃了。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可怎么顶得住,唉。”
说着,常艳红放下碗筷,焦急地走了出去。“江阳。”
一到门外,看到江树正靠在栏杆前沉思,也不知在想什么,常艳红当即狠狠一招手道:“小雪叫你进去,快点!”
小雪叫我进去?不觉愣了愣,江树有些迟疑。此时此刻,身份已然暴露的他,似乎不知该怎么面对庄映雪了,更不知要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她。但思量片刻,他还是点点头,走了进去,常艳红紧跟而上。却是刚踏进房内,庄映雪的声音再起:“妈,我想跟他单独谈谈。你出去吧,把门带上。”
诶!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常艳红踏出门外,还不忘叮嘱江树:“一会儿劝小雪把鸡蛋羹吃了啊。”
碰!大门紧闭,常艳红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关切地看向屋内。庄必达和庄小雨赶忙凑上前,小声道:“怎么样,小雪她现在还好吗?”
“你说呢?看她这个样子能好吗?”
“这个挨千刀的夏东成,没想到加入了恐怖组织不算,还把我女儿吓成这样,真他娘该千刀万剐,哼。”
庄必达忿恨地攥紧拳头,常艳红长叹了口气:“恐怕不止是受到惊吓那么简单。”
“不是受到惊吓,那是……”“受到惊吓能持续这么长时间都恢复不了吗?估计……”咂巴着嘴,常艳红忍不住抹了两把眼泪:“估计咱闺女被那王八蛋给欺负了,你看看咱闺女那眼神吧,呜呜呜。”
夏东成!拳头一紧,庄必达火冒三丈,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夏东成的尸体拿来鞭尸。但更多的,他还是担心女儿的心理状态,不要落下什么心理疾病才好。江树不知外面一家人的猜测,只是看着面前冷冰冰的庄映雪,再不像平时那样热情,顿觉有些手足无措了。“那个……小雪……”“害死江阳哥哥的凶手,有线索了吗?”
话刚出口,庄映雪直接淡淡开口,打断了他,似乎是不愿他再叫自己的名字。江树明白她的心情,深吸口气,摇摇脑袋:“还在查,但是希望越来越渺茫,对不起。”
“为什么要向我说对不起?”
“因为我的无能,没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更因为我欺骗了你……”“够了!”
再次打断了他的话,庄映雪的拳头微微紧了紧。江树也不再多言,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过了许久,庄映雪才再次开口:“我们离婚吧。”
心头一突,江树深深看向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原本他们就在办理离婚协议,是小雪一直不同意签字的。可现在,小雪竟然主动提起了离婚,江树心底反而有些难受了。只是自己在难受什么呢?是不舍吗?她本不属于你,有何不舍?是小雪的无情吗?是啊,她本就对你无情,她的情都是寄托在哥哥身上的。自己不过是个小偷,难道还对偷来的东西有所依恋不成?如此想着,江树失笑着点点头:“好,不过现在其实也没必要了。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离不离婚其实无所谓。离婚证上是哥哥的名字,只要宣布哥哥的死讯,你就还是自由人,没必要再办那个手续了。”
“不,我要离婚!”
眼眸微微抖了抖,庄映雪哽咽道:“因为当初跟我一起去登记结婚的,并不是江阳哥哥。”
身子一震,江树明白了。小雪的意思是,要斩断跟自己的关系。终归她的心里只有哥哥,自己这个冒牌货,即便是曾经过往,都不愿有丝毫牵扯。不由得,江树的心里有种委屈的感觉。两个多月的相处,你对我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吗?但是他依旧勉强维持着笑脸,点点头道:“好,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
庄映雪没有回答,脸上再也没了笑容。江树指指桌上的鸡蛋羹:“快趁热吃吧,不然你妈又要担心了。”
话音落下,江树款步转身,离开了房间。庄映雪眼中的泪水渐渐涌出,颗颗滴落,不知是为谁。江阳,还是江树?出得门来,庄必达等人立刻凑上去问道:“怎么样,小雪她还好吧?”
“没事儿,她很好。明天上午,我们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什么?小雪愿意离婚了?”
心下一惊,庄必达等人彼此看了一眼,顿时心知肚明,赶忙道:“江阳,就算你要离婚,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小雪啊。她刚被夏东成那个王八蛋给玷污了,你这时离开她,会让她的心灵遭受重大创伤的。难不成你因为这个嫌弃她?可这又不是她自愿的,她也是受害者呀。”
啊?不觉一愣,江树思量少许,明白了。“爸,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小雪她没事,夏东成没能得手。”
“那她怎么愿意离婚了?难道不是觉得自己脏了,配不上你了吗?”
“不,是我配不上她了。”
摇了摇头,江树苦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