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还真担心这男人会不会有危险,要不是她最后那下沉住了气,这一出怕还真就叫他得逞了。“殿下!”
喜轿外,陌生男人的声音划破了半空中诡异又静谧的气氛。显然,“援兵”姗姗来迟。三伏抱拳站在轿前,语气迟疑。刚刚他如果没听错,里头那位姑娘似乎是在娇滴滴的……喊疼?还让他们殿下轻点儿?还,还埋怨他们殿下姿势不对……按照原本的计划,他该冲进去英勇救主,但现在……他是进还是不进呐?“还杵在外头?人都是死的?”
喜轿里,陆阙的声音低沉又压抑,只是那说话的声音着实有气无力的,还带着些许轻喘。三伏握拳的手一紧,心都跳到了嗓子口。他家主子自小到大从未开过荤,这莫非是……“小爹爹!”
三伏正苦思冥想,身子猛然被一只小手推开。他没有防备,哎呦一声被推到了一边。下一秒,那隔绝内外的轿帘便被一只白嫩软乎地小手着急忙慌地掀了起来。“小爹爹!你有没有受伤!你疼不疼!霄霄给小爹爹吹吹!”
沈南桑抬起头,脑袋上繁琐的朱钗叮叮当当,她顺着声音的源头看过去。还不等她看清,就见一个娇娇小小的糯米团子飞扑着趴到了她脚边,一个劲的拿脑袋蹭着她的小腿,哭哭桑桑的,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小爹爹。沈南桑:“……”她看看赖在自己脚边的小团子,又抬头看了眼带着面具的男人。随后明白了什么。这小家伙,大抵就是传说中,倒霉圣子身边带着的“小拖油瓶”。这年头,认错自己爹爹的,她倒是头一次见,稀奇的很。忍着笑意,沈南桑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小,小孩儿,你大抵是抱错人了。”
她好心的给女娃娃指了个方向。奈何那小丫头压根管她说什么,埋着头呜呜丫丫的只管哭。“小爹爹,小爹爹,小爹爹,刚刚吓死霄霄了,霄霄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爹爹了!”
泪水沾湿了沈南桑的裙摆渗透到她的小腿上,她索性不解释,倾下身子一把搂起那小团子。哎嘿,别说,这小丫头还真挺重。淡然地面色露出一丝皲裂,沈南桑一鼓作气站起身,甩飞饼似的把小团子抛起来,扔进了地下岔开腿坐着的男人怀里。“你孩子,你接好。”
“呜呜呜,嗝!”
女娃娃哭声一顿,稳稳坐在陆阙怀里,目光呆滞的打了个哭嗝。方才腾空那一招,显然是给她甩懵了。沈南桑瘪瘪嘴,耸肩:“你哭错人了,我不是你爹。”
小女娃愣住。沈南桑又看着陆阙,勾起红唇,故作娇羞:“不过,我可以是你阿娘。”
“阿娘?”
小女娃对这两个字好像分外陌生。她含着手指,茫然地眨巴着泪眼去看陆阙。“小爹爹,阿娘,是什么?”
“……不重要。”
陆阙抱着小丫头略显踉跄的起身。这喜轿太低,他直不起身子,喜袍零零散散的挂在他身上,规整的青丝也凌乱了,那模样,倒像是刚干过些什么费力的事儿。小丫头眼角还挂着泪珠子,好奇地窝在陆阙怀里打量着沈南桑:“那小爹爹,霄霄要管她叫阿娘吗?”
“不需要。”
弓着身子走过沈南桑身边时,他头都没,大掌拖着小女娃的身子,周身气场分明清冷,脱口的语气倒是分外温柔。“她不是霄霄的阿娘。”
“嗷。”
女娃娃一知半解的点头。虽然不知道阿娘是什么,但是小爹爹说那位漂亮姐姐不是她的阿娘,那就不是。不过,这位姐姐好漂亮,她喜欢,喜欢漂亮姐姐。女娃娃咬着手指,趴在陆阙肩头,纵使羞怯,还是红着小脸朝着沈南桑露出了一个清甜的笑意。沈南桑许久没见过这么干净的笑容。当年在羌崇,她还是五公主的时候,她的笑也是这般纯粹,干净。看得出,陆阙那男人把这女娃娃保护的很好,那双眼睛,一看就没经历过什么脏事儿。回了小娃娃热切的笑脸,沈南桑无奈地捡起地上的团扇,上一秒还略显拥挤的空间,瞬间敞亮了起来。只是,看着男人头也不回走的潇洒,沈南桑为难了。这按照常理,陆阙抱着出轿子的不应该是身为新嫁娘的她吗?把她扔在一边算是怎么回事儿?“小,小夫人……”轿子外,三伏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这,这喜婆跑了……我们这……”“所以陆阙不来接我啊?”
沈南桑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三伏看了眼早就走进门里的男人,正犹豫着要如何回答,跟前那轿帘就被一只素白修长的小手撩了起来。“早说他不回来了啊。”
沈南桑拍了拍略显凌乱的衣裙,头上的朱钗一连掉了好几个,都被她捡起牢牢握在了手里。没有想象中的愠怒,她神情自然:“我还当他抱着那小娃娃进去还来接我呢,不过不碍事儿。”
略过众人大摇大摆地走到府邸门口,她自然的好似是在出入自己的家门。三伏看着她那一身凌乱的衣衫,又想起自家主子先前那一身,脸色一红,瞪大了眼睛回头去找四海,活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四海,殿下他这是……”“是是是,是你个头,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是些无聊无用的废料。”
若非自小相识,四海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傻缺。那喜轿都翻了个翻了,他还想着里头的人能衣衫规整的出来?沈南桑迈着小步子往府里走。这府邸看着就穷,放眼望去,一个伺候的人都寻不着,越往里走越清凉,一并凉下来的,还有沈南桑那颗兴奋雀跃的心。她上辈子不当公主后穷成那样,这辈子嫁了圣子,她还要穷。莫不是她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儿?以至于她要被如此惩罚?看着这能用萧条破败四字来形容的府邸,沈南桑好想抬头,在脑门上刻下莫欺少年穷。四处张望着,沈南桑没注意走到她身前来的人。对方倒是发现了她,适时停了脚步,她却一个不注意撞了上去。那身子骨邦邦硬,磕的沈南桑的额角生疼,发髻间那明晃晃的金簪也被撞得掉在了地上。沈南桑脚下踉跄,只听得咯嘣一声脆响。沈南桑的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不出意外,她头上最贵的那根簪子掉了,还被她一脚给踩了……抱着一丝希翼,沈南桑不信邪,一寸一寸的将脚挪开。直到那抹金边入眼,沈南桑一颗心是彻底碎了,七零八落,拼都拼不好的那种。完了完了完了,簪子上的琉璃全碎了,换不了多少钱了……“有东西摔坏了?”
陆阙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带着一丝疑虑,却听不出多少感情。沈南桑丧气地捡起地上好歹还能换些钱的金簪,无奈地吐了口气:“最值钱的金簪变成最不值钱的了。”
“什么?”
陆阙不解的皱眉,没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没事儿。”
沈南桑摆摆头,不欲再多解释。陆阙沉吟一瞬,眉头皱的更深:“摔坏了什么?你跟三伏说,三伏会赔你。”
说完,他又想起沈南桑不认识三伏,无奈又给她解释了一遍。“刚刚迎你出轿的便是三伏,以后府内大小事都可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