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不说这个了,阿魏哥哥说好给我的东西呢?”
沈南桑焦急的拍着桌子翘首以盼。之前魏通明答应过她三日后就把陆家的信息带给她,谁曾想时疫说来就来,打的人措手不及。雾门病倒一片,她那儿又因为治病的事儿时时刻刻与那位圣子大人绑在一起,再加之好多缘由,这一拖便拖到了现在。魏通明将一个信笺推到她手下,连带着被一起推过去的,是一个明黄色蜀锦制成的钱袋子。沈南桑收了信笺,钱袋子却没动:“阿魏哥哥这是做什么?”
魏通明漫不经心的挑眉:“你既是称我一声哥哥,哥哥给妹妹银子花,不是理所应当之事?还是说,小桑儿这是要与我生分了?”
“可我,无功不受禄……”沈南桑是爱财,但她更爱凭自己本事赚来的银子。“你收着便是。”
魏通明眼底衔着笑,给了个让她心安理得的理由:“你既当了门主,这些便权当是给你的工钱。”
沈南桑瞠目结舌:“当门主还有工钱?”
“自然是有的。”
魏通明将那沉甸甸的钱袋推到她眼皮子底下,眼看着她满眼渴望还要故作矜持,他眉眼弯了不止一个度:“收着吧,日后月月都会有的。”
“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沈南桑掂了掂钱袋,那重量,深得她心。“主人!”
重山压低了声音,锐利的眸一直在一楼门口来来往往的面孔上穿梭。沈南桑才把钱袋子收好,被他一唤,背脊都僵了一瞬。“看见了。”
重山的视线随着底下的人影移动。沈南桑闻声垂眸,往楼下看,果然瞧见了他们要找的身影。“可算是给这俩人等来了。”
他们在这儿潜伏多日,为的就是逮人。“主人,我们,现在,上吗?”
重山手落在腰间握住刀柄,俨然蓄势待发只待沈南桑一声令下。沈南桑却摆头,葱白的指尖扣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扣着心悬:“不着急。”
楼下一男一女的面色并不如身旁其他人坦然。老鸨见了他俩,客也不招呼了,扭着身子甩着帕子,一步一妖娆的上前,对着俩人谄媚发笑:“好久不见二位,今日来是……”“吴妈妈,人带来房里。”
那女子面上并无太多情绪,扔了一锭金给老鸨妈妈,出手可谓阔绰至极。吴妈妈收了那锭金,面上登时喜不自胜,手里的帕子都要绞出花来。"哎哎哎。"一连三声,她就差拿供桌给人供起来:“您二位先上楼,楼上的两间屋子一直给您二位空着呢,我这就叫人去叫颜倾和白蝴。”
望着转身上楼的一男一女,沈南桑饶有兴致的抬起下巴,眼底掩着藏不住的坏心思。“真没想到,这传言,半分不假。”
魏通明抿了口热茶,兴致缺缺:“你盯着他们作甚?”
沈南桑挑眉,笑意陡然放大:“自然,是为了抓把柄。”
抓,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把柄。给重山使了个眼色,她玉指点在唇瓣上,笑意狡黠灵动:“去,跟那小东西说一声,做得好,我就留他家人一命。”
“是。”
重山领命闪身,无声无息消失在纸醉金迷的人群之间。魏通明这才发现,离他们不远处一直站着个男子,眼睛总若有似无的往他们这儿瞟。那男子瞧着年岁不大,肤若凝脂神情娇柔却不造作,一举一动病弱西子,肤白貌美竟是比寻常女子还要娇弱几分。重山从他身前经过,状似不经意的落脚,转瞬又换了个方向离去。匆忙间,大抵是说了些什么,那男子些微红润的面颊白了一个度。“别干太危险的事。”
魏通明的声音从茶盏后头传来,语重心长:“你不必事必躬亲,雾门也不是单单只是情报组织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傻。”
沈南桑笑意盈盈,对他的话浑然不在意。视线追着那唇红齿白的男子一路向下,她放缓语调,游刃有余的像个久经官场远谋深虑的老狐狸。“那小东西的家世不清不楚,在太华难以立身,我和他,不过各取所需,谁也不冤枉。”
“你啊……”魏通明忍俊不禁,清亮的眸被橘色的光照的灵动,柔和的好似披了一层纱。“罢了,你有你自己的主意,只是记得,凡事还有我。”
“知道的。”
沈南桑勾着唇:“一直都知道。”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抱歉抱歉抱歉,这位官人,我……我……我不是有意的……”楼梯上骚动明显。打眼望去,那娇滴滴的小倌站在那一男一女之间,颤抖着身子,脚边碎了一地白瓷。他惊恐的抓着衣角,白嫩的面庞此时血色全无。“怎么走的路?没长眼睛?”
女人身旁锦衣华服的男人暴躁的蹙眉,狠厉皆在眉宇之间。楼梯处来来往往,看戏的多,却无一人出来说话。那小倌眼角挂了泪,通红的眼眶娇艳欲滴,俨然一朵出水的芙蕖:“这位官人,您,您的衣裳,我,我赔您……”“呵,赔?怎么个赔法?”
那男人轻佻的弯眉,待看清小倌那张脸时,他眸底的惊艳一闪而过,眉宇间的凌厉肉眼可见的消散,转而代之的,是放荡佻达。“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儿?”
吴妈妈闻声赶来,久经尘世的老狐狸一眼便看明白了这局面。精明的眸子只在小倌脸上停留了片刻,那脸上就换了谄媚:“哎呦喂您瞧瞧,这小倌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没伺候过人,得罪了您二位,您二位……”“等等。”
那男子一手叫停,打断了吴妈妈的话,眸子微微眯起落在小倌脸上,贪婪之色显而易见。“没伺候过人?”
他重复着吴妈妈的话,吴妈妈立时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甩着帕子掩嘴笑成了朵花儿。“这小倌前儿个才来,原本只卖艺不卖身,还是妈妈我好说歹说,他才点的头。”
笑容愈发猥琐,吴妈妈凑到两人中间,压低了音量,宝贝似得炫耀。“这身子,干净着呢,您二位有所不知,他这身子是个宝贝,情动时,能蛊惑人心,直教人呐,欲罢不能哟~”“好一个欲罢不能。”
一直缄默不言的女子启了唇。不显山水的眸子落在那小倌脸上,隐隐还瞧得见她那眸子里排山倒海,不受控的兴奋。端着步子走到那小倌跟前,她素手轻抬,挑起他的下颚,深红的唇,一张一合,蛊惑着人心:“叫什么?”
小倌瑟缩着脖子,眼泪滑到嘴角:“落,落鸳。”
“好名字。”
女子惬意眯眸,更近一步:“可会哭?”
“我……”“哎呦,会的会的会的。”
吴妈妈急不可耐,一步跨到落鸳身边,不动声色的掐了把他的腰肢。落鸳吃痛,身子一颤,眸子里立时挤出大把的泪来。“您瞧瞧,这多会哭。”
那女子满意的颔首,嘴角弯得凉薄:“行了,他今日便同白蝴一道进来吧。”
说罢,又扔了锭金子给吴妈妈,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男人却急了眼:“凭什么!陈馥雅你别欺人太甚!这人是我先瞧上的,要进也该进我的屋!”
陈馥雅淡然侧眸,眼底的鄙夷不屑一泻千里:“凭什么?这三个字你也配与我说?”
“你!”
“陈育,别忘了,你该叫我一声姐姐,不想这事儿被父亲知道,你就乖乖的,不要来招惹我,我可不像你,畏手畏脚的懦夫。”
话落,她轻蔑的抬眸,头也不回的上了台阶。“这二人,还真是如传言中一般,一母同胞,却水火不相容呢。”
沈南桑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左手托腮托得累了,便换成右手,嘴里塞着桂花酥,吃的津津有味。魏通明过脑一想,扯出抹讥讽的笑:“兵部侍郎家的千金与公子,小桑儿想做什么?”
吞下嘴里的桂花酥,她一指拦在唇前,越发像个小狐狸:“秘密。”
*“小殿下,小夫人她……去了娇娈馆。”
昏暗的屋子里,陆阙半眯着眸子,慵懒的躺在躺椅上,听见娇娈馆三个字,他不过微微挑眉。坐在榻上的赤燎和誉堂却瞪大了眼。赤燎没忍住,轻咳了一声,眼神与誉堂交汇:“陆阙,你这夫人,还真不是寻常人啊?那娇娈馆她也去?莫非是你满足不了……嘶!”
话没说完,一粒桃子核崩到他手上,疼的他变了脸。“陆显知!嘶!”
又一颗,崩到他另一只手上。陆阙面色不虞:“别叫我表字。”
赤燎奔溃了,气急败坏的砸回去:“叫就叫了,多大的事儿!以往叫你怎么不拦着!”
“这你就不懂了。”
誉堂一副了然于心的高深。“他那表字,现在怕是只有他家那小媳妇叫得,旁人叫了,他自然不开心。”
“果然。”
陆阙冷笑:“你这身子,浪费了可惜。”
“别!我不说了。”
誉堂能屈能伸,手动噤声:“老拿这事儿威胁我,陆阙你真不是男人。”
陆阙:“……”誉堂:“算了,你是不是男人,看小嫂子那日那副虚弱的样……嘶。”
最后一颗桃子核,不偏不倚,砸的誉堂哑口无言。“小殿下。”
来回报的劲衣男子欲言又止。陆阙冷眼扫过两人,勾了勾手:“附耳来说。”
劲衣男人得了令,舒眉上前,与他耳语了几句。陆阙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赤燎,把你手底下压的兵部尚书的东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