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你爱喝的啤酒,昨晚想了一个晚上,也想不起来你究竟喜欢吃什么,但是记得你每次出车回家,总爱喝一杯,不管就饭桌上有什么菜,所以我就带了啤酒来。”
她抬手抚着照片,轻声说。何又兰是绝对不会让她妈跟她爸葬在一起,所以爸只能孤零零躺在这里,不过她五岁时候,妈就去世了,家里没有妈的照片,她只是知道妈的骨灰盒被舅舅抱回老家去了,舅舅很生气,说爸爸委屈了妈妈,从此跟他断绝关系。所以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姥姥家的亲戚,爸爸好像受伤更是不许她提起。再后来何又兰来家里,从此,她又有妈了,谢晓娟还没出生之前,何又兰对她虽然不好,可是勉强说的过去,谢晓娟一出生,一切都变了。她不怪何又兰,哪个做妈的不疼自己的孩子,虽然她家只有三间房,可是也总是靠市区边,何又兰是想留给谢晓娟的。余青哭着哭着又笑了,她从来没想到要跟谢晓娟争家产,她已经想好了,高中一毕业就去上大学,而后离开A市。只是没想到她会遇到季远航。余青的手顿住了,拿下来,望着照片上的爸爸,低低的说:“爸爸,我该怎么办?我以为我的离开是对的,我可以忘记他,可是没想到,十年了,他依然在我这里。”
她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眼泪成河。可是,季远航心里,应该早就把她赶出去了,否则,那天他不会那么绝情。“爸,我是不是很坏,毫不留情离开季远航,却没有给方程希望,现在好了,他也离开我了,我遭受报应了。”
余青看着照片,继续说:“我不爱他,可是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他在我身旁,可他离开了,到现在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他心里也把我赶出来了吗?他们都不要我了,我现在只有你了,爸爸。”
哭了一阵子,余青觉得头有点晕,这才拿出纸巾擦拭眼泪,整理衣物,站起来。墓地周围都是树,被风吹过,发出一阵阵哗哗的声音。此刻,站在寂静的墓地,听风吹过树声,看满眼的墓碑,余青心里涌起一股悲凉。爸爸已经这么孤单了,她还要把那件事告诉爸爸吗?可是,不告诉爸爸的话,他是不是还会依然牵挂着谢晓娟呢。她站直身体,眼睛盯着墓碑上的笑脸,咬着牙,慢慢说出来:“爸,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晓娟其实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这么多年,何又兰欺骗了你,所以……以后你也不要牵挂她了,甚至她们母子俩,你都不要牵挂了,你只有我一个女儿。”
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爸爸辛苦这么多年,把她和谢晓娟拉扯大,最后却要知道这么伤人的结果,她真担心爸爸会受不了,可是,她不想爸爸活着的时候被何又兰蒙蔽,死后还受蒙蔽,当年她年龄小,听到这个事实后,很害怕,加上她遭遇的那件事,所以她只能逃走。“爸爸,你会体谅我的吧。”
天越发的阴沉起来。这样的天气,是余青最不喜欢的天气,心情明明已经很沉重,天却还像个沉重的大罩子,想把人罩在里面,让人喘不过气来。“爸,我先回去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爸爸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很震惊,给他时间让他接受这个事实,余青看着照片,突然又庆幸起来,爸爸是在去世之后才知道这个事实,假如是活着的时候,她真不敢想象,爸爸要是知道了,家里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她对着墓碑深深鞠躬,然后转身离开了。走到墓地大门的时候,从路上驶来一辆汽车,停在墓地大门口,接着车门打开,从汽车里下来一个人。余青把丝巾紧紧蒙住脸,戴上风衣帽子,在这空旷的地方站半天,全身都冷透了。听到关车门的声音,她无意抬眼望过去,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她看到了什么。余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一次盯过去,对方已经大步朝墓地走去了。这个人,她不会忘记,当时只一眼,但是她牢牢记住他的长相了,只是她没朝他身上想,可是,远在N国的他,怎么会出现在A市的公共墓地?余青很想跟过去,看他是去哪里,可是又怕打草惊蛇,于是走向守墓人的木屋。十分钟后,她从木屋出来,脸色冷峻。她该怎么办?报警吗,但是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警察会相信会帮她吗?找方程,他并不知道她被绑架的事情,更不知道她脑袋做过手术的事情,而且这种事情听起来像是个故事而已,方程会不会以为她是想找他,而自己编造的故事呢。天地这么大,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人。余青笑了,大步朝前走,风吹得眼睛生疼,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卫衣铺子。尤然拿着手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给余青打个电话。她身体虽然恢复了,可是脸色不是很好,再说了,她现在一个人,万一遇到她妹妹再纠缠她,她该怎么办?她到底忍不住,拨出余青的电话号码。“喂,是我,我是然然,晓红姐,你在哪里了,身体没事吧?”
正走在路上,不知所措的余青,接到尤然的电话,顿时蹲在地上了,全身冷,心里冷,她哆嗦着说:“然然,我好冷。”
“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尤然抓了包包,握紧手机,跟小琴匆匆交代一声,就冲出去了。半个小时后,她带着余青回到卫衣铺子。休息室里。“晓红姐,你先喝杯热茶暖和暖和,我打电话给你叫外卖,吃过饭就好多了。”
余青缩在沙发里,手里是尤然塞给她的热茶杯,看着她拿起手机叫餐,宛如做梦一般,这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的女人,居然会这么关心自己。而她的心里,也因为这个女人才又那么一点点暖和的气息。“好了,我叫了两份粥,还有披萨。”
尤然挂了电话,微笑着说。余青看着尤然:“然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尤然笑了:“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