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晚上,没啥大的感觉。 只是大人孩子们又增加了一岁。 李茂阳,已经变成了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了。 除夕过后的初一初二初三,李茂阳诊所不开。 所以他在走亲访友中,也喝了几场小酒。 村中他只去郑老爷子儿子家喝了一场小酒,然后在自己家组织了一场小酒局。 但村中其他人家组织的酒局和饭局中,他却自然而然是大家闲谈议论的焦点人物。 除了猜测和议论他李茂阳这一年来的经济收入,还又增加了一个新的议论点—— 李茂阳,竟然是从四五岁起就断断续续地开始跟着郑老爷子学医了? 真的假的? 考虑到这话最初是从李茂阳父母和郑老爷子的儿孙嘴里传出来的,这就天然带着几分真实啊。 而且,大家都各忙各家的事,谁整天注意别家的事? 更不要说注意一个孩子的事了。 再者,这话大家也愿意相信啊! 这特喵的才是最关键的! 谁愿意相信李茂阳只跟郑老爷子学了一年多中医就学到如今这水平啊,那李茂阳不成了一个天才了吗? 谁愿意相信和承认自己身边出了一个天才?! 所以,相比之下,还是“李茂阳从小就开始跟着郑老爷子学医了”这个“事实”,才更值得大家相信! 所以的所以,从这个新年初开始,李茂阳从小就开始跟着郑老爷子学医了,这事逐渐成为了渡口村人的共识! 自然,这事将很快成为麦香镇人的共识!河套人的共识! 无疑的,以后再有人来打听起李茂阳的学医史,这个版本就是唯一的权威的标准版本! 嗯,李茂阳就这样轻松地洗刷了自己过去短暂的人生经历。 他过去十几年的经历和形象,正在从一个调皮捣蛋鬼,向一个“从小爱学医”的正面形象转化! 他过去十几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熊孩子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是怎么认知他的过去的,这个才是唯一的“真实”。 …… 正月初三,李茂阳上午和老爸老妈简单接待了一下舅舅刘金柱一家人,然后他在家里只呆了短短十几分钟,就开车去麦香镇乔家药店去进药了。 这一进药,就是多半天。 因为他拿上药后,就带着乔果果……嗯,还有乔朗朗这个乔春旺夫妇指定的电灯泡,去六原县城玩去了。 这次他们是真的去玩,没去六原县医院。 但其实真没什么好玩的。 六原县这个临近的县城他们都太熟悉了,并且刚刚才正月初三,人们都还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街上店铺开得也不多。 天气又特别寒冷,街上行人也不多,大多都是步履匆匆来去的。 李茂阳把车停在一处路牙子上,一行三人漫步在这样的街头,可想而知,索然无味。 乔朗朗首先就受不了了,吼叫了起来:“这有啥逛头啊,不如回去算了!”
“你不想转也行,我给你打一辆出租车,你自己回去吧?”
李茂阳笑道。 乔朗朗转头看向他姐,见她姐若无其事地转头看着旁边一处关着门的儿童玩具店。 很普通的一家店铺,也不知道什么吸引了她,反正不理睬李茂阳和他的对话。 “凭啥?我还想再逛逛!”
乔朗朗梗着脖子怼李茂阳道。 杨晴回南方去了,也不知道等他去上学时,能不能回来,他正郁闷着呢,所以也不想看着李茂阳和他姐两个舒心快乐。 他知道两个互相有心思的男女在一起时的那种感受。 即便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在他们的眼里也会是一片辉煌灿烂。 他和杨晴在一起时,就是这种感受。 何况李茂阳和他姐平时都忙得啥似的,这终于有点儿闲时间单独在一起走走了,肯定感觉走在这样索然无味的街头也是很有乐趣的。 “我也没让你回去啊?是你自己觉得没意思的,这还讲不讲理了?”
李茂阳拍拍乔朗朗的肩膀,“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对你就一点儿用都没有?嗯?”
这话就带上威胁的意味了。 威胁的筹码自然是杨晴。 杨晴可是他李茂阳的徒弟。 “你是大爷,行了不?”
乔朗朗没好气地道。 但这话自然也已经是怂下来了。 李茂阳也不为己甚,淡淡笑笑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乔朗朗这个准小舅子倒也不纯粹是想给他和乔果果点电灯泡,应该是他自己回去也觉得怪无聊。 三人就这么继续在街上闲遛着。 乔朗朗觉得应该找点儿话题挽回一下李茂阳这家伙对他的看法,搜肠刮肚地想了一番,就提出了周树人不喜欢中医的事,问李茂阳对这个周树人的看法。 “没啥看法。 好中医古今都没多少,他可能从小因为家人生病没遇到一个好中医,所以就对中医失望了。 再加上那个时代国家不振兴,国人普遍缺乏自信心,看看强盛的西方,回头就觉得自己家里啥都不是,没一样是好的。”
“我是问你对这个人的看法。”
乔朗朗固执道。 “我对他还是很尊敬的,打心眼里尊敬。不是每个人都敢对诡异扭曲的社会现象说真话的。”
李茂阳说完,见乔朗朗还想问他什么,拍一把他的肩膀道:“行了,别问这种傻乎乎的问题了。聊点儿我们普通人能聊的话题。”
…… 三人这么走了一会儿,乔果果忽然望着前边一个依靠在一家关闭的店铺前的女孩问道:“这女孩咋啦?”
李茂阳顺着乔果果的目光望去,见是年龄比他们稍大的一对年轻男女,女的靠在关闭的店铺门上,腰像虾米一样弓着,男的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感觉应该是痛经吧,而且估计应该是实证性痛经。”
李茂阳道。 他们距离那一对男女还远,看不清那女的脸,所以他也只能大致猜一下。 “不通则痛,是实证性痛经,包括气滞血瘀型、湿热蕴结型和寒凝血淤型;不荣则痛,是虚证痛经,包括气血虚弱型和肝肾亏虚型。 离这么远,你咋看出来她是实证痛经的?”
一边的乔朗朗道。 李茂阳听了,惊异地看向乔朗朗,这家伙竟然能搞清楚这个? 嚯,不简单啊! “看什么,我生在中医家庭,从小对中医耳濡目染,连这么点中医知识也不知道啊?”
乔朗朗得瑟道。 一边的乔果果就抿着嘴笑了一下。 她前两年有些痛经,所以她弟乔朗朗就对这个痛经比较熟悉。 今年这小子说不想念书了,想留在家里学中医,她爸就给他出了几道题,其中有道题就是关于这个痛经的分型的。 这小子把这道题背死了,所以现在就能说出来。 不过她弟好不容易在李茂阳面前装一回,她自然不会点破。 “嚯,你牛!”
李茂阳冲乔朗朗竖了个大拇指道。 他看到了乔果果嘴角的笑意,估计乔朗朗不知道什么原因死记住了痛经的这一点东西,但他也不会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