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岁的男子被李茂阳呵斥得有些慌神，他抬头打量李茂阳的脸色，是不是人家正喝着酒，被他打扰得恼火了？ “看什么，你儿子在哪儿？”
李茂阳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既然儿子是重病，还在这里婆婆妈妈的干嘛。 “在，在外面车上……”三十多岁男子赶紧道。 李茂阳做了个手势，三十多岁男子赶紧前面带路，边走他还边回头看一眼，后面跟来一片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心里嘀咕，怎么有这么多人，看起来里面好像有不少都是大夫？ 这个诊所，这么多大夫吗？ 他也是听人介绍，说这儿有个名叫李茂阳的小神医的，却并不了解这个诊所的详细情况。 他们巴市乌县，距离这边可是很远。 疑惑间，他把众人带到他的车前。 诊所几盏外面的灯泡照耀下，是一辆有几处大片掉漆的旧客货两用车。 车里的灯光亮着，一名憔悴的三十多岁女人正抱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坐在后座上，看到有一片人走到车前来，她显得有些慌神。 李茂阳隔着车窗看了一眼男孩，嗯嗯啊啊的，好像还在说着胡话，很明显病势沉重，不然这么大了，也不可能还让抱着。 “把人带到诊室，我方便一遭。”
李茂阳转身对葛根道，然后他向诊所后走去。 现在他脑袋醺醺然的，肯定看不了病，得去运气散一下酒。 他二爷爷和张恒初今晚估计也细看不了病了，两人虽然没有多喝，但本身酒量不大，喝点儿就会上头。 那苏图更不用说，现在喝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走起路来也有些摇摇晃晃的了，刚才走来时还让李晓华给扶着。 这老汉七十多了还爱喝酒，昨天又刚从他这里得到确定的消息，得知他的中医专长资格考核过了，而诊所也准备和他签个工作协议，高兴之下，今天喝得多了。 所以今晚来的这个小病人，他李茂阳得扛大梁。 是个小孩，还一看就是个重症，李茂阳真的有些底虚和头疼。 不过他希望等他运气散完酒，他二爷爷他们能拿出一个初步的诊断结果和治疗方案来。 他二爷爷和张恒初虽然酒意上了头，但凭丰富的从医经验也应该能有个起码的判断，能拿出个大致的治疗方案的。 然后在他们的基础上，他或许还是能当夜拿出个通过系统推演的比较精准的治疗方案的。 那小孩，一眼看是等不成的，得给连夜治疗…… …… 三十多岁的吴满信从妻子手里接过儿子浩浩，抱着他随众人进了李茂阳他们组的小帐棚接诊室。 此时人多，其他诊室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人。 这还是李爸李妈、白喜则等人看了一眼小孩病人就主动退出去了，不然人能挤满帐棚。 李中通和张恒初轮流给小孩脉诊过，然后看着病历。 李茂阳二奶奶许静、乔春旺、葛根、张雅正和李灿阳也分别上前给小孩号了一下脉。 然后由许静轻声询问着孩子的发病和治疗情况。 小病人吴浩今年七岁，6月3日突发高烧，伴头晕头痛，烦躁不安，先后在当地镇卫生所和县医院治疗无效，病情加重，高烧40多度不降，还开始呕吐抽搐。 吴满信夫妇无奈之下，急转省医院治疗，被确诊为败血症、病毒性脑炎、支气管肺炎。 但在省医院住院治疗一个多月，还是拿不下高烧，花费却很大，让吴满信一个农民家庭根本承担不起高昂费用，家里亲戚打听到李茂阳，建议他们来李茂阳这里治疗，吴满信夫妇这才带着孩子来了。 “39.1度。”
李香兰从孩子的腋下取出体温计，轻声给正在讨论病情的李中通和张恒初汇报道。 李中通和张恒初停下讨论，同时看了一眼小病人吴浩。 孩子现在浑身软绵绵的，别说站，坐都坐不起来。 脸色晦暗，迷迷糊糊的，还不时在他妈怀抱里说些胡话，烦躁地挣动不安，呻吟着说口渴，他妈拿着杯子小心地给他喝点儿喝点儿。 “浑身无力，双目无神，神昏谵语，大便秘结。 嘴唇干焦，舌质红绛（深红），舌苔黄腻，脉象，沉，细，数。 证属气血两燔？”
葛根上前一步对李中通和张恒初轻声道。 他今晚还担心着巴特尔的病情，怕有反复，所以只喝了两杯酒，头脑很清楚，此时就主动承担起了辅助接诊的角色。 乔春旺和张雅正看向葛根，他俩今天都喝得有些多，不过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只是现在带着酒意，就不敢发表意见了。 对于葛根这个人，乔春旺从女儿果果嘴里也了解到不少，知道他现在是李茂阳的得力助手，医学基础不弱，在李茂阳诊所医术提升得很快，恐怕目前的医术实力已经直追他了。 这种状况，让乔春旺也感到很有些无力。 相比较他的小诊所来说，李茂阳这里目前人才济济，上有张恒初、李中通这样的实力强大的老中医，还有，那苏图的医术实力也很不错啊，然后，下有葛根、张雅正这样的迅速成长的青壮力量，此外还有李茂阳的一些徒弟，已经初步形成了一个以老带新的阶梯队伍建设啊。 发展劲头真的是相当迅猛啊！ 反观他的诊所，真的是裹脚女人一样挪着向前走了。 而且，由于平时缺乏和高手的交流沟通机会，他乔春旺的医术实力也提升得极为缓慢…… 今晚来到李茂阳诊所，真的是让他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他自己已经落伍了！ 这给他心里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尽快发展自己的诊所和提升自己的医术实力了，这可不是下个决心咬咬牙就能达成的事…… 也许这辈子，他乔春旺也只能是看着李茂阳这里发展得越来越强大，而他自己却只能一味挪着小步子慢慢向前走了…… …… 李中通和张恒初听了葛根的诊断意见，都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脑炎和败血症这一类病情，在中医中基本都会辨证为气血两燔的热症。 （燔：烧，烤。顾名思义，气血两燔就是气分中有热邪，血分中也有热邪。是中医温热病的一个症状名。） “孩子的这个病，拖得有些久了。”
点完头，李中通轻轻感叹了一声。 败血症，这个病名听起来很吓人，其实按照西医的解释，就是由于身体局部的细菌感染没有控制住，导致这些细菌通过血流进入全身，造成血流感染。 目前这败血症在西医中已经被统称为“脓毒症”或“全身性感染”。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省医院确诊孩子的病毒性脑炎和支气管肺炎，其实和前面那个败血症的诊断结论是一脉相承的，后两者只是这个败血症的局部症状而已。 （或者你叫它们为并发症也可以。） 当然，单独又罗列出这两个病名来，代表着这个败血症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程度，已经引起了脑部和肺部的病变了。 西医的科学性和严谨性也正体现在这里，病名比较多，同一根血管的病变，在头上，在心脏，在腿上的病名都不一样，细分得比较厉害。 嗯，只是病名越多，治疗起来自然也就更为困难些，这就能让患者有个充分的理解和体谅。 只是这败血症，西医的抗感染治疗应该一般也是可以治愈的，只是可能病名多了，治疗起来未免分心，一会儿治头一会儿治肺，一会儿又要治疗败血症，特奶奶的按下葫芦起来瓢，手忙脚乱得有些没搞定…… 在所难免，可以体谅，谁还能没有治不了的病，西医有，中医也有啊…… …… 李中通和张恒初眼神闪烁了一会儿，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一人拿过一张处方笺开始写起治疗方案来。 老办法，等李茂阳那小子回来了，三人一人拿出一个治疗方案，彼此对照合参吧。 这算是他们三人最为简单高效的会诊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