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漪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季思辰还在身边睡着,安安静静的,完全看不出平时那么有杀伤力的模样。她收拾了一下自己,尽量放轻脚步,怕吵醒了他。黎若冰被梁梦转了院,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黎若冰的客人?”
梁漪到了医院,找了个看起来面善的护士询问,“大概是昨天转来的,也有可能是前天晚上,您有印象吗?她在哪个病房?”
“哦,你是说那个中风的患者吧。”
护士一听就想了起来,“她刚转来,今天就被带走了啊,你可能还是得去问问她的家人。”
梁漪愣住了,黎若冰被带走了?梁梦这样来回折腾,到底图什么?还是她早就料到自己今天会来医院,所以故意这么做的。她赶到梁家,怒气冲冲的按了按门铃。梁梦打着哈欠开了门,散乱的头发看起来真的是刚起床,“呦,你又来啦?怎么,想清楚没有?”
“妈呢。”
梁漪推了推她,冲进去大喊,“妈!你在不在!”
“乱叫什么呢。”
梁梦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还有,我可是孕妇。你这一推要是流了产,赔了小命也赔不起。”
“你把妈带到哪儿去了。”
梁漪没心情理她的那些歪理,“我去医院问过了,他们说妈又被带走了,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怎么了?”
梁梦娇笑一声,“我早就跟你说了,要是你再不下决定,她们的安全我就很难保证了。你现在又来装什么孝顺?都说了她们要是出事,就是你的责任。”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梁漪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是畜生吗!连疼爱自己的母亲都害!还有我弟弟呢,你把他又带到哪去了?”
“我的亲生弟弟,我能对他怎么样?放心,只是和黎若冰一起关起来了而已。”
梁梦冷笑一声,“我看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干脆就让他陪陪咱妈,怎么,不行吗?”
“要是你再不给我个满意的答案,恐怕就不止这样了。”
梁梦不等梁漪回答,玩弄起自己刚刚修好的指甲,“你知道我脾气不好,一个中风的老人,一个半大的小孩,真是太吵闹了。万一打扰了我这个孕妇的睡眠,不利于胎儿成长怎么办?还是都杀掉吧……”“不要!”
梁漪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你到底想要什么!”
梁梦早就准备妥当,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啪的摔在了梁漪的脸上。“签字。”
梁梦的声音得意洋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梁漪,你也会有这一天?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要你乖乖把这份文件签了,我保证不会对她们做什么。”
离婚协议书。梁漪的呆愣的盯着地下的文件,轻声开口,“要是我不签呢?”
“你知不知道这个社会,弄死一个没有势力的人有多简单。”
梁梦坐在沙发上,突然笑开了,“就算你有季思辰做后台又怎么样,就算他最后弄死了我给他们偿命又怎么样?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再也回不来了……”“到时候她们死了,我也死了,也许还有爸爸,都会被顺便弄死。”
梁梦笑的猖狂,绕着梁漪转圈圈,手舞足蹈的像个疯子,“你所有的亲人都死了,全都死了!你就是个扫把星,你还是进不了季家的门!到时候时间久了,年老色衰,季思辰还会喜欢你吗?你防的了我,防的了未来千千万万年轻漂亮的女人吗?”
梁漪跪在地上,闭着眼睛颤抖,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昨晚的一切都像黄粱一梦,现在醒了,她清楚的面对现实——这份文件,她不得不签。梁梦已经疯了,彻底的疯了。一个疯子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谁都不能预料,要是她真的杀了黎若冰和弟弟……她简直不敢想像,那是她无法接受的画面。“我劝你还是乖乖签了吧。”
梁梦靠近,捡起纸笔递给她,“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迟早会被季思辰抛弃。签了它,好歹能救下两条人命,不是吗?”
“你是一个母亲。”
梁漪瞪着她,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你做这些事,就不怕将来都报应到你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吗!”
“如果我不做这些,他连能不能出生都不知道。”
梁梦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眼神轻蔑,“少用那种眼神看我,他应该感谢我才对。他的妈妈无所不能,为了他能有个良好的成长环境不惜背上骂名——看,我多么伟大啊?”
“好,我签。”
梁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但是我要先见到人。”
“你在拖延时间?”
梁梦也没有那么好糊弄,挑了挑眉,不屑的看着她,“你觉得这招有用吗?事已至此,除了乖乖就范你还能怎么样?”
“不见到人,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梁漪咬紧牙关,把笔往角落里狠狠一摔,“总之,我要亲眼见到才会签字。”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梁梦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手劲居然不小,掐得她闷哼一声,“走,别墨迹。”
“我们去哪?”
梁漪有些戒备,要是她借着由头把自己带到什么荒山野岭,做出什么事来挖个坑一埋就没人知道了。“你怕什么,带你去医院里见人。”
梁梦摇了摇手里的文件,“放心,我还需要你的字。”
梁梦带她去的,是一家偏远的郊区医院。刚刚进去就见到里面乱作一团,几个护士跑来跑去,梁漪急了,扯住一个,“发生什么了?”
“今天刚送来的病人病情加重了,要做紧急手术。”
护士急急的解释了一句,突然看到她身边的梁梦,“哎,你不就是病人家属吗!快快快,跟我走!”
梁梦站在原地不动,皱着眉头打掉了护士的手,“别拉拉扯扯的,我可是孕妇!出了什么事故你们担待的起吗!”
“你妈妈现在又生命危险,你怎么这个态度。”
护士也恼了,“随便你们吧,要是误了时间耽误了病人手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医院可不负责任。”
“听到没有。”
梁梦没有回答护士的话,反而转过头来看着梁漪,“听到没有?耽误了时间,出了意外,可不责哦。”
“是不是我签了,你就不会再折腾了。”
梁漪的眼泪流个不停,她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也不去擦拭,“你说啊!是不是!”
梁漪突然大吼起来,蹲在地上捂着脸,哭的声嘶力竭。梁梦站在那里,就这么冷漠的看着,“是,只要你签字,这一切都会结束。”
文件被递到她的面前,梁漪颤抖着双手接过,就这么趴在地上,签上了她的名字。字体还有些歪歪扭扭,可是没关系,只要是她签的就好了。梁梦大笑着抽走了她期待已久的文件,梁漪的泪甚至没能有缘分滴在那份让她绝望的纸上,只能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早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吗?”
梁梦满意的把协议举起观赏了会,转身离开,把梁漪一个人留在原地。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就这么跪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盯着那滴眼泪。她离婚了,她终于,还是离婚了。从小到大,她对亲情失望,对友情望而却步。只有爱情,她没有见过。所以她一直认为,哪怕她的灵魂了都肮脏了,爱情也该是神圣的。可她却一次次亲手玷污了自己的爱情,为了弟弟的手术费,她利用了季思辰。为了脱离梁家,她又一次利用了他。直到现在,她发誓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可她还是签了字。每一次,都是她亲手推开的他。她果然,没有资格得到想要的。做错事的人,就该受到惩罚啊,像她这样的人更是如此。谎言说了太多,就必须承受相应的报应——她是没有资格幸福的。可是弟弟是无辜的。梁漪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醒悟过来黎若冰还在手术,猛地站起身来往前冲去。可她跪的太久,膝盖已经麻木,太大的动作幅度只能让她整个人趴在地上。梁漪摔得不轻,可她却完全顾及不到,挣扎着爬起来。她不知道手术室在什么地方,却还保存着一线理智,知道跟着人多的地方跑。还没有接近就听到弟弟的哭声,梁漪跑的更急了。弟弟站在手术室外,抱着娃娃一个劲的哭着。来来回回的护士撞到他也来不及说声抱歉,就这么继续穿梭,显得他更加无助。都是她的错。梁漪心疼极了,冲过去紧紧的抱住弟弟,“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来晚了……”弟弟的嗓子都哭哑了,他看不见梁漪的脸,却可以辨别出她身上的味道。把头埋在她的肩膀,点了点头,断了哭声却依然吸着鼻子。“好一副姐弟情深的画面哟。”
梁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边上,“作秀给谁看呢?真是一样的穷酸相,那么破的娃娃都抱着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