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通神谷的时候,这里简直如同人间仙境一样,各种珍奇异兽,仙草灵木皆坐落于此,灵气汇聚,几凝成雾,若说这里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分。但是这一次历木良走到这里,却一样都见不到了。黑色的土地上,一条刚刚铺好的石板路横贯其上。整个通神谷,如今已是一片空地,焦黑的土地还没有来得及翻新,闻来隐隐有一股臭味。而在石板路的尽头,依旧矗立着一座简单的木头房子,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历木良踏上石板路,眼睛直视着前方,连看都不看两旁的黑色土地一眼,直接大步走到小屋的前方。他深吸了一大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然后抬起手,刚想要敲门,木门就无声的打开。历木良苦笑,知道这是师父有意的恶作剧,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与墨羽川对视一眼,缓步走入屋内。小屋中不止十分简单,只有一张茶几,一副茶具,加上三张软垫罢了。天元子就坐在正北方向的软垫上,微闭着眼睛打坐修炼,似乎从来都没有移动过。“师父。”
历木良上前一步,直接在软垫上跪下,向着天元子深深叩首。墨羽川也有样学样,跟着历木良在另一个软垫上跪下。茶香扑鼻而来,将整个屋子熏染出一阵阵香味,将土地中散发的臭味完全隔绝在外面。“好了起来吧。”
天元子缓缓道,好像刚从睡梦中醒来,“现在的你,哪里还需要跪我。”
历木良抬头,并没有一丝的玩笑之色,“就算我修为冠绝,但师尊乃是我的授业恩师,更是我的再生父母,我都当跪。”
天元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伸手为三人各自沏上一壶茶,“你有这样的心,我便满足了。”
“师父真的满足于此吗?”
历木良冷声道。第一次,他对天元子提出了质疑。天元子的动作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说实话,要补天什么的,那是我上头那个家伙想的事情。”
他抬手指了指上面,说的自然是身在神域的天元子主身。“我想要过的生活,与你相似。不过就是平淡如水的一生罢了。”
天元子有些无奈道,“只可惜我只是那个家伙的一缕分身,自然没有自主决定的权力,只能帮助他将补天计划完成。”
“所以有些事情,我还是需要说给你听。”
天元子正色道,气氛顿时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历木良同样屏息凝神,细细静听。“不过要说秘密,我这里恐怕还真不多。”
天元子略做思考,然后才缓缓说道。听到这里,历木良的心顿时凉了一半。“毕竟你已经将天运盘修复到了这种程度,该知道的,天运盘基本也已经告诉你了。”
天元子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倒是墨羽川心直口快,看天元子这幅磨磨唧唧的样子,直接开口说道,“喂老头,你到底有没有什么能说的?不能说我和木良要走了,我们的事情还多的很。”
天元子呵呵一笑,放下茶杯,有些惊喜的看了墨羽川一样,“这只小猫,就是当年你在后山找到的那只吧。”
“是。”
历木良应道,“师父早就看出来了她的身份?”
天元子并没有否认,而是再为自己续了一杯茶道,“只可惜我身份特殊,不能够出手干涉凡间事务,所以也无法告诉你这只猫的来历,让你们绕了这么大一个圈。”
“原来老头你早就看出来了!”
听到天元子这么说,墨羽川心中大急,直接就想站起身来破口大骂,但是被历木良拦了下来。“不得无礼。”
历木良低喝一声,墨羽川也只能识相的继续坐在软垫上。天元子大方的摆摆手,示意历木良没有关系,然后说道,“这正是我唯一能跟你说的。”
“还请师父明示。”
历木良不明白。天元子呵呵一笑,手中茶杯一撒,直接在桌面上汇成了一块不大不小的水镜。历木良仔细看出,发现这块水镜中显示的竟然是整个九州大陆的地图。“想必你近来,一直听到虚假天命这个词吧。”
天元子问道。历木良点头,这确实是是最近困扰他最深的一个问题。“我就直说吧,如今统治这个世界的力量,正是虚假天命。相反的,真正的天道反而被隐藏了起来,不见踪迹。”
天元子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如同敲击在历木良的心上。历木良只觉得心头剧震,脸色在一瞬间煞白。就连一向心大的墨羽川也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天元子所说。“但你们不用担心,这天命毕竟是虚假的,所以约束力量并没有真正的天道那么强,你们已经全部从虚假天命中跳出来了。”
天元子安慰一声。历木良吞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干涸非常,沙哑着声音问道,“这虚假天命,到底是为何而存在的。”
“这是禁制说明的事项。”
天元子摇摇头,闭口不言。“为何!”
墨羽川性子更为直爽,直接站起来居高临下的问道,“就是你们这些人总是磨磨唧唧的,所以事情才会变的这么麻烦。要是你们早些将真相告诉我们,我们早就打到那什么狗屁神域去帮你们解决掉麻烦了,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受气!”
面对墨羽川的斥责,天元子倒也不愠怒,反倒微笑着说道,“神王设下的东西,又岂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他自嘲一般笑了一声,倒让历木良听出了几丝苦涩。听天元子话中的意思,是神王设下的虚假天命?那么他设下这个东西,又是为了什么?“虚假天命虽然掩盖了真正的天道,使天道衰弱,无从掌控天地。但是天道毕竟是天道,它是这个世界最初孕育出来的东西,远远不是人造的虚假天运可以比拟的。所以天道也在暗中一直寻找着突破的机会。但这种突破是十分柔和的,不会影响到世界运行的根基。”
天元子呷了一口茶继续说,“若是一个人尚没有跳出虚假天命的掌控,我便将真相告知于他,那么就会导致虚假天运和真正天道的混乱。所以哪怕仅仅是一个没有力量的凡人知道了真相,都会使一整个凡人域在天道下被粉碎。”
“那这么说,师父你一直在幕后安排的一切,就是为了让我能够跳出虚假天运的掌控?”
历木良心中恍然,似乎有些明白了天元子的安排。天元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无论是神族或人族,对于告知凡人一切的真相这件事,都是禁忌事项。所以如今哪怕你已经跳出了虚假天运的掌控,但还没有离开凡人域,我就不能将一切告知于你。”
李牧来那个一愣,点了点头,露出理解的神色。而墨羽川也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回历木良的身旁。“不过这件事情虽然繁琐,但如今看来,对我们也并不是没有好处可言。”
天元子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在早就准备好的水镜上抹了一把。随着他手掌划过,九州之中的七州都变成了红色,仅剩下雷州和殇州还保持着原有的颜色。而在雷州和殇州的边缘地带,红芒不断的闪动着,有如白蚁一般缓慢而持续的吞噬着两州的土地。历木良眉头一皱,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是如今九州的局势图。除了雷州和殇州之外,其余已经全部被尸傀所占领。“师父的意思是说,这一场战斗,天魁尸没法参战?”
历木良试探着问道。毕竟天元子已经说过,神域之人不得插手凡间事务,不然用以引起天道运行的混乱。而天魁尸甚至镇狱尸,都是真正的神域来客,只怕这一次,他们也无法亲自出手。“没错。”
天元子爽快的应到,伸手在殇州的土地上点了一下,紧接着,水镜之上的殇州就黯淡了下去,再也没有任何颜色,“我知道你们与尸傀之间有一场大战,但你们不用畏惧天魁尸的力量,尽管去战斗就好了。”
“而这场战斗的第一步,就是舍弃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