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理由,就是历木良不愿意亲自上阵,只会躲在安全的后方。而这一次有了墨羽川这么一搅和,这群古修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毕竟墨羽川乃是历木良的道侣,两者同气连心,生死一体,能够派出墨羽川,并且还是去往最危险的地方,那就证明了历木良确实想要赢得对尸傀的战争。而且,墨羽川一个年轻女子都甘愿上阵,那么他们这些活了几万岁的老怪物,而且大多数都是健壮男子还磨磨唧唧思前顾后,岂不是显的十分没有气概?所以,在历木良安排好墨羽川的任务之后,议事厅中的古修就一反常态,根本用不着历木良安排,大多数都主动请缨,根据自己的修为实力情况决定驻守的据点。而历木良自然也是来着不拒,虽然说不上完全听他们的,但也仅仅只是略微做了一些调整,以使每个据点的实力与这个据点遭到的尸傀攻击强度保持相同。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原本热闹的议事厅中,就只剩下了历木良一帮人。原本古修联盟的人则都已经领了任务,自觉的退了下去,开始为打持久战做准备了。当然了,在这种时候历木良也不会吝啬,从虚灵界中拿了不少的灵草出来交给了古修联盟中最有实力的丹修,命他炼制成疗伤养气的丹药分发给众人。就算是渡劫期的丹修,但历木良拿出来的灵草种类繁多,品种稀有不说,至少都是五百年份的,而且像路边的野草一样被随意的放在竹筐中,他这辈子又哪里见过这样的排场,更是对历木良感激涕零,卷了灵草就开始往自己的房间中跑,只想着能够早一步进入炼丹,心中对于历木良的敬重也更深了一分。待到众人都走了以后,孟凡举才傻乎乎的看着历木良,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姓历的…”“啊,痛。”
孟凡举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孟喾狠狠敲了一下头。瞄了一眼孟喾冷厉的神色,孟凡举顿时老实了许多,“历兄,我怎么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你是不是在拍电影?”
历木良哈哈一笑,并不正面回答孟凡举,而是看向了孟喾道,“前辈,你们夸父族虽然身体巨大,但脑子是不是没有跟着长大?”
“别把这小子跟我掺和在一起,谁知道他小时候为什么会被丢在荒郊野岭,任他被风雪冻死。也许就是因为他脑子傻,连他父母都不要他。”
孟喾冷哼一声,又在孟凡举头上狠狠打了一下,可怜孟凡举只能低着头连声都不敢出。“小子!”
孟喾对着孟凡举大吼道,“你好好长长见识,多亏了历少侠的连番计谋,这才能让作战会议圆满结束,不然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打起来了。”
“计谋?”
孟凡举不解。“你好好领悟吧。刚才的一切,都在历少侠的掌握之中。”
孟喾心中绝望,不愿意多做解释,只是在孟凡举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好了,焚香山路途遥远,我们先行出发,不要让那些尸傀久等了我们。”
“可是师傅,”孟凡举还想说些什么,“以我们的速度,最多半天时间也就飞到焚香山了,根本不用……”“废什么话!”
孟喾恨铁不成钢的直接抓住孟凡举的衣服,一个纵身就已经飞出了上千米,只有隐隐约约的声音还留在原地,“让历少侠与墨姑娘有个告别的空间……”声音渐行渐远,到了最后简直就听不到了。留在原地的人听到这话,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好,只能为这对欢乐师徒感到好笑。尤其是历木良,他甚至觉得孟凡举那么笨,不是因为天生,而是被孟喾打笨的。“我去房中等你。”
虽然孟喾说了给历木良和墨羽川一点告别的空间,但墨羽川可不是愚笨之人,她看了一眼议事厅中依旧留下的人,然后在历木良的耳旁轻声说了一句就径直离开了。毕竟,现在还是议事为主,尸傀进攻实在七天后,还有许多时间可以用来告别。眼见墨羽川离开,任飞山鸡等原本就是来撑场面的人更是待不下去了,纷纷向历木良告退。理由无非是什么天元子向他们传授良多,他们需要赶快回去消化之类,历木良也都一一应允。一直到最后,唐依蕾也带着家仆起身告退。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是有意无意的多看了历木良一眼,眼中颇有一丝幽怨与无奈。“抱歉。”
向着门口走了两步,她还是有些下不定决定,回头说道,“刚才他们闹事的时候,我没有办法站出来阻止他们。”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刚才古修闹事,原本身为唐家家主的唐依蕾却只能躲在角落中不敢出声,这也让她感到自己丧尽了颜面。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唐家被灭以后,虽然还有几十个忠心耿耿的修士愿意跟随她,辅佐她重振唐家雄风,但无论怎么说,如今的唐依蕾,都是议事厅中实力最为弱小的一个,不敢出声也属正常。历木良也心知她的苦楚,更是害怕自己说错了话,会直接导致唐依蕾的泪腺决堤,所以干脆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唐依蕾离去。似乎是无比的绝情,但唐依蕾也只能将所有苦楚都咽到了肚子里,然后转身离开。有意无意的,历木良看着她的背影,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已经成了习惯,他竟然觉得唐依蕾的软弱竟也是一种不坏的品质,她的痴情更是让他心感愧疚。“怎么,师弟喜欢这女子?”
如今唯一还留在议事厅中的司真说了一句,脸上似笑非笑。历木良摇了摇头,“不,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她。”
“那就是喜欢。”
司真摇了摇头,否定了历木良的说法,“人生在世,似风卷雪,飘零之处,谁道繁花胜枯木。若回流之川,几番争渡,皆踏于一水之间。可不要小看人生啊。”
“师兄说的,我不懂。”
历木良也在椅子上坐下,直视着司真,“但我也明白师兄是在拿我开玩笑。”
司真不置可否,缓缓低垂下眼眉,“还有什么事想问的?”
“师兄果然眼光毒辣。”
历木良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虽然这一次的作战会议异常的顺利,但历木良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在天元子的面前,许多的问题他并没有问出来,而这些问题越积越深,已经快要成为他的心结。而司真也并不强求,只是安静的坐在原地,眼睛看着天边的太阳,一点点追寻着落下的轨迹,如同在数着时间过去。一直到天边只剩下最后一丝亮光的时候,历木良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是师兄?”
他问,司真惊疑。历木良没有等待司真的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师父常说我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乃是万中无一的人才。但我知道,若是论才能,一万个我也比不上师兄。”
他大吼着,让司真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这竟然能够成为历木良的心结。“虽然师父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但我也知道,除了传授《天缺》功法之外,师兄你从来没有受过师父的指点,也没有受过他的帮助,但饶是如此,你现在依旧修炼到了合体后期,三千大道也以粗通,即使我如今是散神境和师兄对抗,恐怕也只有自保的份。”
“而且,我还受到了师父大量的恩惠,才能在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程度。”
历木良心中不甘,眼中的血管大量充血,导致他的眼睛看起来如同发怒的野牛。他曾以为以自己的资质实力,在天下间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所以才能够如此轻易的掌握天运盘,得到天元子的赏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一切都只是他的眼界太窄了,在他的身边,就有一个资质比他好了数万倍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司真。所以他不甘心,不甘心司真资质比他好如此之多,也不明白天元子为何要将斩除尸傀的任务交给他。也许,这只是一件苦力劳动,天元子真正在培养的人,是司真也说不定。“要论资质。”
历木良大口喘息着,“师兄恐怕是天上地下,唯我一人的程度,为何如今却自甘堕落,不去征伐着天下大地,而是在这里做我的马前卒。”
到了这里,历木良似乎终于说完了,身子无力的倒下去,软绵绵的靠在椅背上,双眼略显无神。唯有司真,依旧是一脸的平静,看着历木良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过去单纯的自己,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因为,我不配。”
他说完,天地间最后一丝亮光都没入了地平线以下,历木良的眼前顿时只有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