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两个身材欣长,气场十足的男人,矮个子狱警虽然心里不断打鼓,面上的气势却架得十足:“等在门口?你以为监狱是你家开的吗?我们是不是还要准备好吃好喝伺候着,然后再把人给你盛装打扮送出去?”
两个男人却丝毫没有被她无礼的态度激怒。其中一个男人把一只手探入口袋,淡淡开口道:“你的警员编号是多少?”
旁边的中年狱警立马觉察出不对,连连拉扯她的衣袖,可她全未留意,梗着脖子问道:“怎么?你要我的编号干什么?我是照章办事!”
“哦,照章办事咯,”叶焯君扬了扬眉,桃花眼好看地弯起来,绽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我们就来谈谈章程吧。”
身边的男人心领神会,不慌不忙地接过话头:“据我所知,任何人由犯罪嫌疑人变成犯人,都会有口供笔录吧?另外,不管公开不公开,都会有个审理判决的过程吧?有没有记录?她犯了什么罪,被判处了多少年的有期徒刑?还是无期?有没有经济上的处罚?有没有剥夺政治权利?这些应该都有书面记录吧?方便提供一下吗?”
“哟,你谁啊你?不管我们有没有,我们凭什么要给你提供这些个鬼东西?”
“这位小姐,请问您方不方便重复一下您刚才的话?”
叶焯君偏过头,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一层。中年狱警瞥了一眼身边这个没眼力劲的愣头青,不悦道:“胡闹!”
她可没那么愣。她已经看出,这两个男人能够像逛公园一样跑到女子监区,还指名道姓地要找这个叶太太,一定和叶家脱不了关系。只是,他们要找的人,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交不出来。眼下的当务之急,只有先把说些好话,把两尊大佛哄回去,熬过这一关再说。想及这一层,中年狱警一脸歉意地转向面前两个男人:“不好意思啊,她是实习生,说起话来没个轻重。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们这里的确都是一步一流程,有据可查的。但毕竟这些资料都不会经过我们这些只负责监察的底层狱警的手。两位问我们要这些,的确有些为难。”
一套轱辘话说得顺溜无比,一脚把皮球踢给了神秘的“相关部门”,只可惜何瑞丝毫不吃这套。“这样啊,那麻烦你们把过手的人找来。”
“这位先生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这种给人打杂跑腿的怎么会见得到上头的人呢。”
“见不到上面的人也没关系,我们只是来见叶太太的。”
叶焯君笑容戏谑,不等面前的两人做出任何反应,一个健步窜到了牢房门口。房内空无一人。血腥气已经散去不少,但这样一来,反而让铁架床的床单上满布的暗红色血迹更加触目惊心。叶焯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低沉的声音让人辨不出情绪:“人呢?”
“今天叶太太的身体状况不太好,狱医已经带她去治疗了。这两天应该不会住在这里。”
中年狱警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道。“这个叫身体状况不太好?床上那些都是血吧?这个情况,我很怀疑你们私下是不是会虐待犯人。”
叶焯君显然没把她的模棱两可放在眼里,一针见血地追问。“这个……先生您说笑了,我们这里都是按照章程来的,而且监狱里到处都有监控,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随时向我们监狱长反应,随时调看监控录像。叶太太这个,我确实不知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监狱里气氛太压抑,她才会一时想不开……”中年狱警揣摩这两人的心理活动,努力地想撇清责任。“诶?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她这样子一看就是流产了的,现在怎么又变成自杀了?”
矮个子狱警不服气地插嘴道。怎么摊上这么个猪队友!中年狱警微微闭了闭眼,心里把那个没眼力劲的家伙骂了千八百遍。“流产?”
叶焯君变了脸色,“她现在人在哪里?”
“哟,你在用什么语气跟我们说话?要兴师问罪的话找你们自己人去。叶太太身边随时待命的专业医疗团队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矮个子狱警毕竟资历尚浅,本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用更激烈的语气顶了回去。听到这句话,叶焯君和何瑞面面相觑。“你安排的?”
“不是。”
“那还有谁?难道是我爸?”
叶焯君皱着眉头拎起电话,低声说着什么,缓步走开,过了不久,又踱步回来,附在何瑞耳边窃窃私语,两人皆是一脸严肃。年轻的矮个子狱警对此毫无察觉,还梗着脖子,洋洋得意地站在一旁,但中年狱警早已冷汗淋漓,只得拼命祈祷,叶太太的确是被叶家的人带走了,只是没有跟面前的两尊大佛沟通过。又或者,他们今天没问出个所以然,悻悻而归。然而她的两个祈祷一个都没有达成。“我们自己人?你们确定我们有安排人?”
叶焯君笑容森然。“先生是这样的……”中年狱警擦了擦汗,硬着头皮开口解释道:“监狱里对犯人的生命看得很重,所以配备有专业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我们对所有的犯人一视同仁。我这位同事是新来的,不太搞得清状况,以为是叶太太的特殊待遇。”
她一边小心地圆着谎,一边在心里默默期待自己这个猪队友千万不要再说什么话坑她了。然而,今天注定她水逆。“姐,你可不能乱说!我都工作三年了,什么叫刚进来搞不清状况?明明是刚刚那个大姐说的,叶家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待命。而且,叶太太是被上面派来的人直接带走的。一般的犯人哪有这么好的待遇?除非是高烧,一般小毛小病的不都得带病干活?”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虽然工作不久,对监狱制度倒是比你的前辈清楚多了。”
叶焯君和颜悦色,语带赞赏地问。矮个子狱警听到这话更加得意了,她一开口,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倒了个干净,全然不顾身边那个中年狱警已经有些灰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