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之南不管陆金森的劝告阻拦,坚持办理了出院手续。于是,陆之南就在一大片媒体的“陆氏长子将永久性失明”、“陆氏长子或因失明错失继承权”等无良报道中从容地出院了。出院后,寻歌为了方便陆之南,又重新把原来拆掉的那些棉布重新包在了别墅的角角落落,方式陆之南受伤。尤其是那个害的陆之南腰上受伤的地方,寻歌包的格外得厚实。几天后。寻歌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就开始着手补那些被陆之南撕坏的证件和一些必要的旅行用品,以便能自由地说走就走。寻歌几次想联络纪信哲想和他说清楚,希望以后相忘于江湖最好。可是后来却还是忍住没有主动去联络他,并把上次写在手心后来被她存在手机的联络方式删除了。就这么相互忘记,不要惦记最好。又是不紧不慢的一周后,寻歌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不出声,寻歌问是谁,那边不肯应,寻歌挂断,那电话又重新打过来……来来回回好几次,寻歌在接起第四次的时候,几乎是陈述语气地反问电话那一头,“纪信哲?”
通话两端好像有什么被连接了起来。“我的号码没有存?”
他冷着声音,像是穿越了通话空间就站在了他的跟前,直接地冷声质问她。——没有存在手机的号码,所以才会打过来认不出他。寻歌不说话。“出来见我一面有那么难?”
冷冷的声音,带着自嘲。寻歌深吸了一口气,面向窗外无限明亮温暖的阳光,淡淡说,“好,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见个面也好,彻底地做个了断。山茗茶庄。陆氏集团将赴美上市,陆之南用一口流利而标准的英文和纽约那边的投资方谈事,纽约那一方说需要一点时间讨论,他便从VIP雅间出来,在大厅里品茶。微微仰首品茶的一瞬,就堪堪看见寻歌跟在一个男人身后,慢慢走进来。寻歌微低着头,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心事压在她心上。压根就没注意到在远处的他。那个走在寻歌跟前的男人,似乎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另一边,寻歌和纪信哲两人彼此相对而坐。无声地对视。寻歌想先开口,纪信哲仿佛知道她意图说什么,打断了她,“茶凉了,不好喝了。”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寻歌因喝茶而亮在他眼前的无名指上那枚并不算惊艳的戒指,向来面瘫的脸冷着声音说,“什么时候结的婚?”
寻歌撇开眼,喝了一口茶,茶味涩涩的,苦苦的,留在唇齿间却很是芬芳怡人。“三年前。”
闻言纪信哲眸色愈深。他忽然仰起身,穿过桌子,头猛地凑到了寻歌的眼前,两人之间停留的空隙骤然变得不过只有一公分。他的眼睛深得像没有底的黑洞,像一片夜光下的海。纪信哲忽然扣住了寻歌的下颚。寻歌一惊,想逃,他却好像确定她的意图,更用力地扣住她的下巴。他的意图明显,眼见他凑过来要亲吻她,寻歌低声呵斥他,“阿错,你在干什么!我是你姐!”
纪信哲笑了,眼底却还是一片冰凉,“这时候承认你是我姐了,原先是谁说的,好久不见啊,纪信哲,把我当一个陌生男人的!”
也才不过20岁的年纪,刚从意气风发的少年蜕变成一个风轻云淡的成熟男人。偏偏感觉上去他好像比自己大一样。“就算我不是你姐,我已经结婚了,纪信哲。”
每字每句分量都沉重的得像是直接砸在了他心上。“结婚算什么,结了婚照样可以离婚啊。”
“阿错!”
寻歌突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纪信哲,故意摆出姐姐的姿态,冷眼看着他,“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你该弄清楚!”
“什么阿错!我不是,我不要当你弟弟!”
气氛一再沉寂,冷到了冰点。就在寻歌站起来之际,她远远看见了不远处的陆之南,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似笑非笑地向这里看来,他的脸刚硬的冷线条深刻而立体,仿佛被惊心雕琢过,俊朗非凡。乍一眼看过去,寻歌都难以相信他真的是真实存在的人。寻歌迅速撇开了眼,她猛然想起陆之南看不见,所以他还没看到自己。于是她一把拉过纪信哲,直直地往茶庄外走去。纪信哲视线下垂,看着寻歌的手就这么自然地牵着自己手,就像他被收养那时起一样。她的手心温热而柔软,紧紧贴着他的掌心。等寻歌将纪信哲拉到了街上,寻歌想放手,却反而被纪信哲拽到了跟前。“聂寻歌,我不是你弟弟,我是男人。”
他掷地有声说,深黑的瞳投射出坚定而温情的光。就像小时候小小的他站在她跟前,保护她不被赌博输了钱的父亲打一样……然而听到聂这个姓氏,寻歌本能地反感,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我不姓聂!”
“好,寻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寻歌。可是我不愿意,我不可能逼我自己这辈子都不回去见你。只要你能被我找到,就永远无法避开我去找你。”
“我不愿意,纪信哲,我不愿意!看见你我就看见为了你报警告发父亲的我自己,间接害死了妈妈的我自己!我不愿意见你你知不知道!”
纪信哲微微一怔。冷然的眸子像是受了伤,他微微低头,出其不意地,就这么轻易地吻在了寻歌的唇上。只是蜻蜓点水。他都知道。她的痛苦,他都知道。所以他才会想要保护她,妄图保护她,给她最好的幸福。可寻歌下一秒就推开他,扬手一个巴掌直接扇了过去。没有一点迟疑。“纪信哲,就算我不是你姐姐,我也是有妇之夫!这还不够吗!你现在是堂堂纪家三少爷,要什么女人找不到,找我干什么!”
纪信哲笔直而坚韧的目光就这么在太阳底下死死盯着寻歌,仿佛想看见她一分一毫后悔打了他的意思。但是寻歌没有,她坦荡荡地迎接着他或深情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冷漠地说,“你走吧,别在联系我了。如果你还是我的阿错,就别逼我恨你。”
陆之南远远看着,看到寻歌捏的死紧死紧的手心,就好像在不断从中汲取勇气一般;看着寻歌默默地目送纪信哲转身离开的背影,在背影消失在拐角的那一刻,寻歌脸上已经泪如雨下。侧面看过去,她的身子扁扁的,也许是穿着朴素,根本看不出她里面匀称而漂亮的身材。那么消瘦的身子,却承受着一个又一个的秘密。她似乎是在极力地隐忍着,克制着,最后就这么蹲下身子低声地啜泣,像一只刚刚受伤的小兽,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这样子的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却像是在黑暗中见过无数次一样——也许是在那个打雷的雨夜,雷声轰鸣,而他刚刚得知秦久出国,自己却双目的时候,他难得的狂躁与不安。他就像急需一个发泄口一样抓起了蹲在墙角守着他的她。他记得他说,“不是P床照给秦久看吗,为什么还要P,呵,想要床照,直接和我上床不就好了!”
他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这么疯狂的,暴躁的,邪恶的一面,就像体内忽然来了一种汹涌的情绪,失去秦久,失去视力,一切的一切糅杂在一起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淹没。这样无措而沮丧的自己是那么陌生,而天空的雷声,终于劈散了他最后那一丝良善。他迫不及待的,几乎是疯狂地撕碎了她的衣服。他依稀记得,事后,她就是像这样,蹲在墙角,无声地默默地掉眼泪。寻歌感觉眼前忽然缓缓投下一片越来愈大的阴影,她兀地抬头,就看见陆之南跟着金室长已经快要来到她的跟前。几乎条件反射地,她本能地躲开了他们,凄凄的眼神哀求金室长不要告诉陆之南她在这。一边像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头。金室长明白她的意思,却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寻歌,“刚刚我已经告诉社长了。”
他在心里面叹了口气,哎,夫人,你这次真是做错了,社长他现在可是看得见的呀!你哪里还能瞒得过他。寻歌闻言,眼皮隐隐一跳,陌生的不安和紧张扑面而来,她几次想要解释些什么,最终看着陆之南面无表情的脸,就再也说不上话,只是讷讷地叫了一声,“之南……”陆之南没有应,平静而温和地说,“回家。”
越是这样温和和面无表情,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陆之南,越是让寻歌觉得这就是一场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黑色宾利一路疾驰,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寻歌几次鼓起勇气想编造借口来解释,看着边上陆之南戴着耳机在听金室长录好的文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说不上来。打开门,金室长一离开,寻歌刚替陆之南放好家居鞋,却哪知,陆之南随手带上门,在她转身换自己的鞋的一瞬蓦地揽过她的腰,在她毫无防备的低叫声中骤然将她压在门上,下一秒,她的唇上就贴覆了一层烫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