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晚饭后,陆之南便又因为有事忙去了,派了一个保姆照顾她。寻歌躺在床上,想起他临走前说的话,他说,“寻歌,你想要的,除了爱情,我都可以给你。离婚这两个字,我不想再听到。”
他说的时候,又沉稳又自信,像一个商人正在谈一笔生意,明码标价,只要她点头,这笔生意就成交了。见寻歌一直沉默,他胸有成足地说,“你可以再想想。”
有那么一刻,寻歌差点脱口而出问他,“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但她忍住了,她闪着星般的眸淡淡地说,“急吗,不急的话,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
“急。”
寻歌以为他是要去照顾秦久,一副了然的样子释然地朝他笑笑,刚想说“那就算了”。他却接着说,“但你可以说来听听。”
她怔了怔,才低低说,“有个异国的侧妃生的王子,喜欢上了敌国的公主,于是就去公主的城堡做骑士。“骑士很爱很爱很爱公主,无论风霜雨雪都站在城堡下守护公主。不顾父王和兄妹的劝阻,一心只守护公主。“后来,骑士为了救公变成了一只青蛙,公主很感动,就想嫁给骑士。可是骑士却离开了。”
寻歌说完了,她青灰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一见的悲哀,“之南,你知道骑士为什么要走吗?”
“因为变成了青蛙,觉得自己配不上。”
他盯着寻歌的双眼,想看穿她讲故事的用意,余光扫过她的包扎紧实的双腿,说,“你的腿很快都能康复,只是简单的骨折,不会变得像青蛙那样惨。”
寻歌听了,也顺着他的眼神看自己的两条腿,过了一会,她沉吟,“之南,骑士想要的全部,不是婚姻,是爱情。”
陆之南明白了她讲这个故事的用意,冷笑,“当年辍学挺可惜,不然毕业了的确能成为一个社会上的人才。”
寻歌笑而不语。“生了场大病真是了不得,都学会编故事以退为进了。”
寻歌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他却已经愤怒得摔门而去。寻歌苦笑。-新来的阿姨人很好,将寻歌照顾得相当细致,寻歌想,这估计是陆之南嘱咐过的。阿姨还一直帮陆之南讲好话,“姑娘,你老公可是真心疼你,对你可真好。”
寻歌也不反驳,就这么任她说。那阿姨越说越起劲,说自己也想找个这么会照顾人的女婿,“姑娘你有所不知啊,你老公在你病房外安排了一批黑衣人专门来保护你,我刚刚来的时候都吓坏了。”
刚说出口,那阿姨就觉得自己多嘴了,忙捂着嘴说,“啊呀,瞧我这嘴,又多话了。姑娘你千万当我没说啊!”
寻歌点点头。她轻轻皱着眉,不知道陆之南为什么要安排这么多人来看着她。她现在这处境和失去了双腿的人还有什么区别,根本没机会逃跑,他这么紧张地布置这么多人手干什么!“阿姨,我想睡一会。”
“诶,好好,那我就先走了。”
-那阿姨出门,就到了另一间病房,轻轻敲了敲门,“先生,夫人睡下了。”
阿姨等了一会,里面的人不说话,才擦了擦冷汗涔涔的手心,心想照顾有钱人真是不容易。这才慢慢越过一大批的黑衣人缓缓离开。这间病房里。金室长把一大批的照片放在陆之南跟前,正有条不紊地汇报,“肇事的车没有车牌,因为雨很大看不清司机。这些照片是警方那里得到的,时速有100公里,索性夫人因为扑向纪信哲反而避免了整个人都被倾轧在车轮底下。我们在城北的垃圾场找到了那辆马上被报废的车,车主我们还在查。”
金室长观察了陆社长的神色,犹豫了一会,“社长,我们的人在女厕发现了子息花。”
“什么意思?”
“子息花是金三角那边特产的一种会导致人流产的花,因为当时夫人去了厕所,所以你布下保护夫人的人跟着夫人去了女厕,那人在一个厕所隔间发现了子息花。”
陆之南冷笑一声,“看来我爸的遗嘱一立好,是个人都坐不住了。遗嘱是和子嗣有关系了还是怎么的,个个都急成这样?”
“社长。”
“嗯。”
“还有这个,”金室长将一个麻将里的“发”字样的牌递给陆之南,“我们在那辆车上找到的。查过指纹了,没有查出来。”
“好了,下去吧,继续查。”
他沉着脸,想起刚刚寻歌说的那个故事,扯了扯嘴角,忽然想起什么,他说,“对了,秦久她怎么样?”
金室长微微颔首,绷着声线谨慎道,“何玫看得很严,而且何玫本身懂医道,所以根本没有送进医院来,我们这边,查不到任何消息。”
陆之南闻言,冷笑了一声,“呵,那陆向通呢?他去秦久那了吗,样子看上去像是要节哀的样子吗?”
金室长感觉额头冷汗涔涔,道,“没有,陆向通最近心情好些不错,昨晚还在不夜城那里和人谈黑市生意。”
看来秦久病得不严重。“好了,你下去吧。”
……寻歌虽然躺在床上,但一时之间疼得睡不着,思绪纷飞。忽然间,门就被推开了。她没有抬头看,“阿姨?”
“是我。”
她依旧没有看他,淡淡瞥了眼窗外明镜般的月牙,“天已经深了。”
言下之意也该睡了。他脚步顿了顿,寻歌说完也微微愣住。不久之前在医院,他们的地位还是互换的,她大半夜偷偷跑去他的病房,只为了想抱一抱他。气氛微凝,他径直走到床边,眼睛里萃着星魄,“疼得厉害吗?”
疼,怎么会不疼,到底是她的两条腿,怎么可能不疼?她忍不住开口问他,“可以帮我要一点止痛药吗?”
陆之南,“你张开嘴,我喂你。”
寻歌侧过脸,一眼张开嘴。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的脸越来越近,原以为他会将止痛药放在她嘴巴,没想到唇上一热,他的唇已经覆在她的唇上。他双手撑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吻着她,好像是要宣誓主权一般,一点点描摹她的唇线。妄图把她辛苦武装起来的高高的心理防线打破,虽然她没有推开他,但他感觉得到,明显地她在抗拒他的触碰。忍了忍,他站起身,倒了一杯水,又将止痛药放入她口中。他将她扶起来,让她喝了水将止痛药渡下去。寻歌的心上再次起了波澜,夜色寂寂,他像一个一往而胜的将军,不断打破她伪装的冷漠。她只好赶紧在心里加固防线,添砖加瓦将城墙筑得高高的。“骑士的故事,是你临时胡诌的吧。”
他忽然说。寻歌不吭声。-五周后,寻歌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医生说,她运气很好,神经没坏死,又年轻,恢复起来自然快。期间陆之南总是在不定的时间来看她,来的时候大多也不说话,有时候会在饭点来,两人就一起吃饭,吃晚饭,他就开始看财经报表。暴风雨来之前的平静。联系到梁音并没有费很大的功夫。她是个很沉溺于“旧”事物的人,用一样东西永远不会主动去换,连手机号也是从没换过。她和寻歌不一样,她是个有大智慧的女人,她有钱有地位,也有安定的工作和可以挥霍的时间。最重要的,她不是像寻歌这样的,偏执狂。梁音接到陌生的来电,声音清亮活力,“这边是梁音,您哪位啊?”
她还是那个样子。寻歌捏着手机的手心出了很多汗,仰着头不让眼泪掉出来,哽咽地说,“梁音,是我,寻歌。”
时隔四年再听见寻歌的声音,她惊诧之余,还是恢复了那时候为了陆之南她和她闹翻时冷冷的态度,“我们已经绝交了,寻歌。”
她说着,声音已经哽咽。寻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仰着头看窗外刺眼的光线,觉得心脏好像停止了工作,“我知道。”
“那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不是为了那个男人不要肾,什么都不要了,朋友也不要了,只要嫁给他吗?”
惨白的天空像一张哭着的脸,寻歌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我受到惩罚了,我错了,梁音,我知道错了……”-陆之南对寻歌的改变并不是一无所知,他也看在眼里,他以为她只是失去了孩子以后精神情况不稳定,所以当寻歌平静地站在他跟前,说不想跟他回家的时候,他一向灵活的脑子竟然一片空白。甚至觉得有些荒谬,寻歌不想跟他走,这话听着就像一个谎话。“我知道现在离婚还很难,陆家长辈那里,陆家的规矩本身,还有公公那边财产分配问题,你都不希望我现在提离婚。”
她像是在做法庭陈述,认认真真地分析他的局势,“但是,我们先分开过吧。我给你自由。再也不会缠着你了。我已经发短信告诉秦久我们之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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