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没起来,他看着罗真娘道:“婶子,我瞒着大家这么久,这些年也走过不少错路,看到你们心里难受……还是让我跪着好受些。”
这话是咋说的,罗真娘转头看向杨老太,杨老太没有吭声,她又向自家男人求助。 赵学礼也忍不住道:“有啥话,好好说,还能一直跪着?伤了不是又要养,这都……啥时候了,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做么?”
萧煜笑道:“婶子,我大好了,跪不坏,我将这些年的事都说完就起来。”
萧煜这样说了,罗真娘也没法子。 萧煜断断续续讲了回到王府之后的事,他也没怨怼太妃暗地里的冷落,也没说他去军中之后,被故意丢在前锋营,但这些话,也都藏在里面,仔细琢磨能想明白一二。 萧煜倒是仔细地说了自己心境的变化,杀人、算计,差点就彻底迷失在其中,他想过村子,到处找过,可是后来找到了,却没有进村相认。一来是觉得自己变化太大,不一定会被赵家人接受,二来他也确实变得冰冷、麻木,被权利、杀戮裹挟在其中,已经没有时间去怀念,去审视自己了。 这次他也不是故意找到赵家,他不想在这上面欺骗赵家长辈,应该说是巧合又遇到了,他伤的厉害,幸好有洛泱与他说话,才让他从阴霾中走出来,是洛泱又救了他。他现在就是当年村中那个小哑巴,他能来见赵家长辈了,也能将自己的过错都说出来。 罗真娘听着也明白,这孩子确实犯了错,但也心疼他,如果当年就在村子里,不至于会这样。 谁能料到呢?以为回去之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谁知道反而是时时勾心斗角不得安生,差点就走错了路,好在没酿成大祸,能迷途知返就是好的。 杨老太听完了所有,然后开口道:“都说完了,起身说吧!”
赵学礼不得不佩服他老娘,老娘好像真的就将豫王爷当成从前的小哑巴,他偷偷看了一眼罗真娘,罗真娘又偷偷地擦过一次眼角,这么一比,他好像还行,至少没有掉眼泪。 萧煜站起身,但是没有坐下,依旧站在众人面前。 杨老太道:“你来家里,除了说起这些,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萧煜再次行礼:“我心仪洛泱,求各位长辈成全。”
这话一说,就跟叙旧不一样了,不过好在有之前的铺垫,大家也都有了准备,不至于一棒子就将人打死。 杨老太还没说话,萧煜接着道:“眼下我的情形可能会让长辈担忧,别的我不敢许诺,但有我在,我定然护着洛泱无恙。”
罗真娘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赵启坤打洛泱,小哑巴扑过去护着的情形,那孩子结结实实被打了个正着,出了好多血,不过依旧倔强地看着赵启坤,就是不肯让开。所以这番话,她多多少少是相信的。 杨老太看向赵学礼,赵学礼一直看着萧煜,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不禁心里叹口气,之前她交代给他的,都让他就着风吃了。 爹娘不说话,那她这个奶奶就来说。 杨老太道:“现在我们不能答应,等到你的病全好之后再说。”
始终没说话的赵洛泱不知道说啥才好,小哑巴这是将家里所有人的心思都摸透了,他这次来也没想着让奶他们答应,但就跟敲门一样,里面既然有了回应,离开门也就不远了。 果然,萧煜听到这话立即道:“阿奶说的,我都记住了。等我好了,我就请家中长辈登门求亲。”
这事,到现在就算定下了。 宋太爷暗中摇头,赵家还是好说话,这么容易就让人说动了,如果换成是他…… “先生,”萧煜道,“这些日子辛苦先生了,若是没有先生,洮州的事也不会这样顺利。”
宋太爷脸一红,他从前听说豫王和武卫军……从心底里是敬佩的,赵景云和聂双他们都是豫王的人,他们做的事也是有目共睹,现在突然豫王来了,还对他毕恭毕敬,宋太爷很是不适应。 他其实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怎么回过神。 宋太爷差点就要张嘴与豫王谦恭,还好他很快回过神,他是小狐狸的师父,嗯,得为徒弟……不他这个师父争脸面。 “我也知晓先生对洮州的局面多有担忧,”萧煜道,“有些内情我与先生仔细说一说,若是哪里有没想到的,还望先生提点。”
宋太爷心里乐开了花,嘴角的胡子都要掌控不住。 宋太爷道:“王爷高看了,我也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有些东西看不透,那也是因为看得不够远。”
不能流露出对豫王的推崇,也不能仗着是小狐狸先生就自抬身价,他只能站在中间,一切都得由赵家定夺。
不过,有这样几句话,还是让屋子里的气氛更好了,至少所有人萧煜都照顾到了。 杨老太看一眼脸颊有些泛红的小孙女,小孙女也算没看错人。 留着男人们在屋子里说话,杨老太带着女眷去灶房忙乎,其实就是趁机躲避开。几个人进了灶房,杨老太就看向罗真娘:“怎么样?你如何想?”罗真娘抿了抿嘴唇,她还真的硬不起心肠,她向外看了看,洛姐儿和元让、元吉在外面,于是她压低声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觉得……是自家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家。”
“我这心里都是在想,这些年那孩子委实不容易。”
杨老太早就料到了:“你啊,就是心软。”
葛氏道:“娘,您觉得这门亲事不好吗?”
“我说有什么用?”
杨老太道,“是洛姐儿欢喜。”
所以她才会说那样一番话。
葛氏笑道:“多大的喜事啊,哪里能想到,咱们洛姐儿从小就有王爷跟在屁股后。”说完葛氏又有些担心:“就是王爷现在被人害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那些坏人还能不能再想出别的坏法子?”
罗真娘道:“那怎么能消停,就连一个洮州,他们都不肯放过。”
“不管是豫王还是洛姐儿都是心里有思量的,”杨老太道,“别的我不知晓,我就知晓那些坏心眼儿的,装的再像也得露馅儿。咱家这俩孩子,还能输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