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子上时,王家公子向她要野菜饼,赵洛泱就觉得奇怪,以王家公子的家世,按理说不应该爱吃这个。
现在王公子又说从小时候最喜欢吃。 赵洛泱看向萧煜:“王公子小时候……也吃野菜饼?”眼前的青年看起来真的有些体力不支,拢着身上的氅衣,手肘支在旁边的木柴堆上,就这样让他窝在灶房里,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多多少少感觉有些憋屈,可他好像并不觉得,神情反而十分的放松。 对于赵洛泱问的话,他也早有预料似的,微微一笑道:“嗯,小时候我离开过家。”
赵洛泱添柴的手一滞。 “战乱时走失了。”
赵洛泱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煜接着道:“捡到我的人,知晓我家的情形,想要以我为要挟,向我家中讨要些好处,因此养了我多年。直到后来家里人找到我,才将我带了回去。”
赵洛泱听着这话,灶膛的火光映在她脸上,她忽然想起小哑巴的那个“祖母”,她看着小哑巴的时候,那又凶狠又奇怪的目光。 就好像市集上,那没能将牲畜卖出好价儿的汉子,转身就拿牲畜撒气,却又不能真的将牲畜打死。 “小心。”
王家公子的声音再度传来,赵洛泱感觉到手臂被人拉了一下,她这才缓过神,指尖也后知后觉传来灼热感。 刚刚……她烧火的时候,差点将自己的手指烧了。 萧煜握在她衣袖上的手缓缓地松开,在她回过神之前,不留痕迹地退走。 赵洛泱低声道谢。 萧煜瞧着赵洛泱:“吓到你了?”
“没……没有。”
赵洛泱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王公子说的许多话听起来都怪怪的。
譬如提及野菜饼,提及过往,现在又说“吓到她了。”其实寻常的谈话而已,谈何吓到?除非这件事与她牵扯,才会用这样的话语。 赵洛泱抿了抿嘴唇,又转过头去看王公子,这次仔细去看他的眉眼。 萧煜就这样静静地任她打量。 终于她的目光挪开了些,手指下意识地摩挲手里的柴禾,他都怕柴禾上的枝杈会划伤她的手指。 说了这么多,她有没有一点的怀疑? 赵洛泱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你……” 萧煜想要在这时候戳穿,不管赵洛泱说些什么,他都会问:我是谁,你现在可知晓了? 可能这件事对于赵洛泱来说不好接受。 毕竟小哑巴曾是个“女娃娃”。 可就在他张嘴的这一刻,赵洛泱眼看着面前的王公子忽然眉头紧紧皱起,虽然在竭力忍耐,但脸上还是露出痛苦的神情。 就在同时,赵洛泱听到了脑海深处系统的提示音。 【叮】系统升级完成。 赵洛泱无暇去查看系统到底如何,因为眼前的王公子整个人忽然向后倒去。 赵洛泱下意识地上前搀扶,巨大的拉扯力传来,她没能将王公子扶起,只能与他一起跌在地上。 一切发生在片刻之间。 守在门口的赵元让先听到了动静。 “阿姐。”
赵元让喊了一声,就瞧见自家阿姐坐在地上,怀里是那王公子。 “快去,喊阿爹。”
赵洛泱吩咐一声,低下头查看王公子的情形。 王公子眼睛紧闭,显然已经晕厥了过去,这一会儿功夫,他额头上已经满是汗珠。 他这是生了什么病症? 赵洛泱小心翼翼去试探鼻息,好在呼吸尚好。 “公子。”
怀光先进了灶房,一眼就瞧见了这边的情形,忙上前去搀扶萧煜。 “公子……”怀光声音都跟着发颤,王爷这模样,怎么跟之前病重时一样?难不成…… 怀光不敢想下去。 赵洛泱已然冷静下来,不等王怀询问便道:“刚刚我们正在说话,王公子忽然就晕厥了,在那之前,他只是喝了一碗水。”
怀光显然很相信赵洛泱,他点点头道:“对不住赵家女郎,我家公子旧疾未愈,可能今日太过劳累……我要将公子带回庄子上,请郎中过去看脉。”
不管王爷为何这样,怀光都不会在村中停留,一来对王爷治病不利,二来可能会泄露出去消息。 赵洛泱看着王怀熟练地将王家公子负在了背上。 此时的王怀并不像是寻常人家的管事,他虽然万分焦急,但冷静地处置着一切。 赵洛泱深深吸一口气,如果在今晚之前,见到王家公子这般,她定不会跟上去,可现在不一样了。 王家公子说的那些话,在她心里击起不小的波澜,让她几次三番地想起了小哑巴。 “怎么回事?”
杨老太和赵学礼也迎过来问情形。 赵洛泱没有将事情说得太过严重,用王怀的话道:“王家公子旧疾未愈,眼下有些不舒坦。”
杨老太等人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元让说王家公子晕过去了,如果只是不舒坦,也许还不算太过严重。 赶过来的赵景云却面色更加难看,他顾不得与众人言语,直追着怀光而去。 赵洛泱看向赵学礼:“爹,要不然我们也跟去王家庄子上,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毕竟人是来我们这里做客的,总要看他好起来,才能安心。”
赵学礼点点头:“应该。”
除非王家不让他们前去。
“之前看着还好好的,”杨老太道,“虽然怕冷了些,但说话时挺精神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娘,”罗真娘道,“说是旧疾未愈。”
杨老太刚刚是被石家小子叫走了,就离开了一会儿,哪知会出这样的事。 “千万别有啥问题,”杨老太道,“那么好的孩子。”
罗真娘跟着点头。 赵洛泱看着他爹追了过去,正与王怀在说话,她看着王怀点了点头,应该是没有拒绝。 “奶、娘,我跟爹过去,有消息就带回来。”
赵洛泱提起裙子也向村外跑去。
王家马车走得快,赵洛泱也不好与王公子同乘一辆车,好在赵家的驴车也不慢,晚不了多一会儿就能到庄子。 赵学景也坐在车上:“我瞧着王家人早有准备,那位王公子可能经常会这般。”“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赵学礼道,“小小年纪身子骨那般差。”
赵洛泱脑海中浮现的一直是王公子晕厥时的模样,和他说的那番话。 之前他想要说些什么,刚好被打断了。 所以……是什么呢? “赵洛泱。”
一声呼唤传来,赵洛泱下意识地应声。 赶车的赵学礼转过头看向女儿:“怎么了?”
对上她爹的目光,赵洛泱才回过神来,刚刚唤她的声音不是她爹和三叔的,而是从脑海深处传来的。 时玖。 时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