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本不知道第几次想到了死,只要往那人刀刃上一撞,用他的鲜血洗刷他的耻辱,可是他不敢,也舍不得死,只要想到京中的宅院,家中的妻室和姨娘们,他就觉得还是苟活着更好,即便……
裤裆下面冷飕飕的。 曹本额头青筋浮动,这个挟持他的人,生怕他会跑,竟然将他的裤带扯断,长袍下的裤子如今就堆在脚腕上,每次走动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来自裤子的牵扯。 当大家看到这位京中上官时,曹本大老爷光着白花花的大腿,身上、脸上却满是污垢,手臂上淌着鲜血,脸上还有冷汗和眼泪淌过留下的沟壑。 这位上官狼狈至极,谢忱看了都忍不住要别看眼睛,曹本这样的丑态,让他想起了太傅一党。 曹本还在喊话,可见有多么想活下来。 城中围着不少人,有衙差有百姓,都在看这边的热闹,曹本怎么也没想到,城中百姓拜见上官,会是这样一个情形。 曹本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多亏有邹光大抓着他的手臂,邹光大以为曹本要耍花样,将他揪起来之后,甚至又狠狠地踹一脚。邹光大眼睛里满是红丝,仿佛泛着血光,整个人渐渐癫狂。 曹本脑子里满是愤怒,如果他还有机会,一定要将这人挫骨扬灰,不,他要将所有的冯党都杀了,才能一雪前耻。 曹本心里这样想着,控制不住眼泪继续淌下来,他的脖颈上已经有几道伤口,虽然割的不深,但是鲜血早就浸透了他的衣领。 “快救我,”曹本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赵景云,“本官是奉朝廷之命来洮州。”言下之意,他尚有用处。 只要他活着,他看到的一切都会禀告给朝廷。 不过很快曹本就觉得这话他说与不说都没什么用处,因为他看到了人群中的谢忱。 谢忱还是好端端的,跟入城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至少风骨仍在。有谢忱在,他也就不重要了。 可是曹本还是想活。 “送一匹马来。”
邹光大呼喊着,他要拉着曹本往前走,走出弓箭射程之后,再丢下曹本骑马离开。
“快点。”只要赵景云稍慢,邹光大就开始割曹本的脖子,每次都能让曹本尝到濒死的恐惧。这样一番折磨,让曹本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赵洛泱站在城楼上,张望着曹本的情形,不过还没能看清楚,她的眼睛就闭上了。 这一瞬,赵洛泱感觉到身体力量被剥夺,显然是因为时玖。 “不能看,”时玖道,“他没穿裤子。”
赵洛泱转过头,时玖就不再掌控她的眼皮。 “花了多少生命值?”
赵洛泱立即问。
时玖沉默片刻才道:“6点。”“太浪费了,”赵洛泱道,“你可以提醒我。”
时玖道:“来不及,我怕你看到了。”
赵洛泱虽然没瞧真切,但能想到曹大人外面还有长袍,看到应该也没什么,不过这话她不敢与时玖说。 她下意识觉得时玖会生气。 因为那可是花费6点生命值换来的。 赵洛泱正思量着,忽然系统传来了提示音。 【人物卡任务:让白氏走出寨子完成】 白婆子出来了? 时玖道:“城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白婆子也忍不住出来看情形。”
这是好事,之前赵洛泱和时玖想过,有可能白婆子会走出寨子,没想到真的实现了。 赵洛泱道:“不知道白婆子藏在哪里,不过也不碍事,我们知晓她走出来就好了。”
只要走出来了,心也会跟着活泛。
这样赵洛泱就能试探着去安排下一步。 …… 火候差不多了,曹本受尽折辱,百姓们也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了绑缚上官这举动,更坐实了邹光大那些人的罪名。 而邹光大与冯安泰有往来,冯家就算舍弃家中这位管事,但也别想轻易脱身。 就在衙差将马匹牵给邹光大时,薛定麾下的弓箭手找到了机会,一箭射穿了邹光大的手臂,邹光大吃痛,匕首从手中掉落,两旁的衙差见状立即上前将邹光大押在地上。 曹本连滚带爬地向前几步,发现自己没有危险之后,脚一软彻底瘫坐在地上。这一刻曹本很想哭,他总算是活下来了。 “曹大人,”谢忱走上前提醒,“还是先将裤子穿上,周围都是人,你这样成何体统?”“谢大人,”曹本像是见到了亲人,伸手就去拉谢忱的腿,“下官受了大罪。”
谢忱从老远就闻到了曹本身上的屎尿味儿,谁知道曹本手里捏着些什么,于是嫌弃地向旁边走了两步,让曹本扑了个空。 曹本哀怨地看着谢忱。 谢忱别开脸深吸一口气道:“本官知道你是为了洮州的百姓,活下来是要为百姓做主,只要能将那些凶恶之徒都拿下,换洮州一个太平,百姓们只会对你满心感谢,即便提及你今日之事,也是忍辱负重。”
谢忱知道曹本不想死,既然这样,他也就顺水推舟。不过话说完,他心里又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好像这番话是有人故意留给他说的。 唉,越来越奇怪了,谢忱心中再次叹息,明明没有任何人要挟他,可是他就是感觉到身不由己。 赵景云吩咐衙差将曹本搀扶走了,若不是留着曹本还有用,这个就像掉进了粪窖,里面外面都脏了的玩意儿,谁愿意搭理。 “谢大人,”赵景云向谢忱行礼,“城中的人都拿下了,却还要我们一个个问审,还请谢大人、薛大人与我一同去衙署商议一下此事。”
薛定立即摆手:“我只是路过,还有要务在身,既然洮州没事,我这就带着人走了。”
赵景云露出意外的神情。 谢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薛定杀了朱有庆,转身就又走了,好像这一切真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明明知晓他们都是在做戏,可他又没法拆穿。 薛定看向谢忱:“反正我做了什么,上官一直瞧着,朝廷问起来,就劳烦上官为我说几句。”
果然在这里等着他。 谢忱只能答应,眼下这样的情形,他也是无路可选。 …… 赵洛泱下了城楼,就瞧见赵学景和赵学义扶着她爹走过来。 她爹腿上绑着布巾,能看到鲜血渗出来。 赵洛泱急忙上前:“爹,这是怎么了?”
“没事,”赵学礼自己摇手,“为了救人被丁家护院砍伤了,伤口不深,已经上了药,过些日子就好了。”
伤口确实不深,赵学义当时在一旁都瞧见了。 赵学景寻来个石墩子让赵学礼坐下歇脚儿。 赵洛泱见父亲脸色不太好,等到三叔、四叔去寻驴车时,她低声道:“阿爹,是不是还遇到了什么事?”
“也没啥,”赵学礼道,“就是看到一些事,有点吃惊……缓一缓也就好了。”
她爹没说明白,但是赵洛泱也隐约猜到了,于是没有追问,这话还是等回到村中再说。 城中那些与冯家勾结的人,要么死了送去义庄,要么被押送去了衙署,闹腾了一整日,城里渐渐安稳下来。 大家陆陆续续前往北城,北城几口大锅里都是煮好的饭食,今天流民们可以饱饱地吃上一顿。 迁民和百姓也准备回到村中。 赵学景和赵学礼赶车,赵洛泱扶着赵学礼坐在上面,另一架车上拉的都是赵元让和赵元宝、牛兴等人搜来的物什,大多都是衣物和鞋子,这些东西衙署留着没用处,分给迁民们刚刚好。 杨老太和女眷们早就回到村中,正张罗着做饭食,忙了一天,要让大伙儿早点吃上饭。 驴车到了凤霞村,几个人进了村子,就发现今天的凤霞村与往常有些不一样,村子里都是人,显得格外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