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赵晶跑出去看，大声问道。“心晚在楼上吧。”
警察的声音！童心晚记得他，她和他通过好几回电话了。“我来接你去一趟警局，你父亲的案子。”
警察快步上了楼梯，背起她往楼下走。童心晚一直在沉默，她几乎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莫越琛现在在哪里她还不知道，他怎么选择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她和莫越琛在一起，是不是真的这么不受上天待见，所以总给她出这么多的难题。警车开动了。赵晶握紧了童心晚的手，小声安慰她。路上警察问了她几个问题，说了些什么，童心晚都没听进去，耳朵里嗡嗡地响，感觉人特别疲惫，特别迷茫。她的人生本来一帆风顺，家庭，梦想，未来，都明亮得让人羡慕。但是现在，她几乎是拼了命、挣扎着往前走。但不管她怎么做，总有这样那样的事，对她纠缠不休。她像被硬生生拽上沙滩上的鱼，透不过气。“你爸爸爱你吗？”
童心晚突然问道。赵晶楞了一下，“爱呀，我是独生女儿，所以我打架把人家下巴打掉了，他也不骂我。”
“溺爱。小姑娘，你要遵纪守法。”
开车的警察拧眉。“很守法了，我打的都是混蛋。那些害人的坏蛋才不守法，你们这么晚也没抓到。”
赵晶当即怼了回去。童心晚捂住了耳朵，把嗡嗡的声音关在耳朵外。赵晶见状，识趣地闭嘴了。——莫越琛此时就在莫家外面不远处，他在等莫远炜出来，还要让自己人在这里盯着。莫谦凌先追出来，见他还在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叔，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莫谦凌小心翼翼地问他。莫越琛脸色铁青地摇头。“小叔……你就不想想医院，不想想你的自己前程，不想想我吗？心晚那里会明白的，她起码要为你着想吧？爸爸那里，我们能不能让他离开？”
莫谦凌还想努力一把。毕竟这件事太重要了，一旦被媒体知晓、捅出去，对莫家可是地动山摇地损伤。“不要再说了，他谋害的是人命，你有没有脑子？”
莫越琛又怒了，盯着莫谦凌质问道：“你要是和他一样，那我也把你送进去。”
“小叔你也不能这样绝情啊。”
莫谦凌也急了，“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消失不见，童心晚的爸爸本来自己先招惹了这些事，连累了我们家。她现在能依靠你生活已经很好了，为什么你还要为了她毁了我们莫家呢？”
莫越琛盯了他一会儿，准备关上车窗。莫远玮出来了，踉跄着到了莫越琛的车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越琛我一定会去自首，你再给我一晚上的时间，让我处理完家里和公司的事好吗？你知道这件事对公司和对家里的影响有多大。我得给谦凌和你大嫂安排好后路。我亏欠他们的，我不能让他们今后没办法生活。”
“小叔，一晚上行不行啊？”
莫谦凌趴在车窗上，继续央求他，“给我一点时间，你也不能让爷爷亲手创立的这一切灰飞烟灭吧？他最喜欢的儿子就是你。”
“我的人会处理这些事，你带你爸去。你和你妈今后的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
莫越琛冷着脸说道。“越琛你不能这样，你要是真让我进去，我就会一口咬死，这一切就是你和我一起策划的。”
莫远炜抓住了车窗用力往外扳，脸颊扭曲如恶鬼。“随便你。”
莫越琛关紧了车窗。“莫越琛，你太绝情了，你不是人。你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要把整个家送给她。她不过是个小贱妇，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莫远炜用力拍打车窗。莫越琛紧紧地抓着方向盘，指上关节咔咔地响。突然，他用力地推开了车门，一把抓住了莫远炜的衣领，往地上狠狠地摔。“莫远炜，童心晚是我的太太，你再骂一句试试。你毁了叶莘，还差点毁了她，你还想怎么样？”
“够了！”
莫谦凌抹了一把脸，颓然地退了几步，惨笑道：“真是想不到，为了一个童心晚，能把我们莫家折腾散架！早知道有今天，她来的那晚上我就应该在家里，我睡过的女人，小叔你不会要吧！从今天起，你让她离我远一点。不然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你敢吗？”
“试试啊。”
叔侄二人对视了片刻，卫东带着人赶过来了。莫谦凌看了一眼莫远炜，又看了看莫越琛，甩手就走。这一切都暗处的摄像机悄然拍摄下来，十分钟后，网上出现了完整的视频，大半夜的转发就过了十万余条。不用想也知道，明天莫氏集团前面会有多少记者，会有多少曾经的敌人开始狂欢。要摧毁一个家，其实真的不难。抓住机会，穷追猛打，不死也要脱两层皮，让你难以翻身，再一点点地剥干净你的皮肉，刮干净你的骨血。童心晚还没来得及看视频，她坐在队长的办公室里，队长问她什么，她都不回答。她心里有数，一旦真是莫远炜做的，莫越琛若选择大义灭亲，莫家就毁了。那些对手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会一直死缠烂打，把莫家置之死地。莫越琛也会面临各种麻烦，他毕竟是莫氏的实际控制人，要接受的盘问不知道会有多少。这事会震荡多久，一个月？三个月？或者莫家彻底完蛋。不然她和莫越琛一起离开算了，离开这个纷纷扰扰的地方，去别处重新开始。不求发多大的财，只求她和莫越琛能在一起，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她一直就没多少雄心壮志，有莫越琛和孩子，她就觉得这辈子赢了。她唯一担心的事是这点愿望都实现不了。砰……门被推开了。她转过头看向门口，莫越琛大步走进来，推住了她的轮椅。“我们走吧，机票订好了，现在去机场。”
“现在案子还没结呢。”
队长立刻跳了起来。“有律师全权代理她的事，她不是当事人，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接受你们的询问。”
莫越琛扭头看向他。“但是现在你也不能证明清白。”
队长继续说道。“那就找到证据再来找我，没有证据也只能这样了。法律这种事，队长应该比我懂。”
莫越琛推着童心晚大步走出了办公室。童心晚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有那么多的问题想问他，但是问出来又怕把两个人竭力维持的平静给打破了。她想她得冷静，再冷静一点。车直接去机场，后面有警车跟着，一直跟到机场，看着夫妻两个过安检登机。童心晚靠在莫越琛的怀里，疲惫地合着眼睛，听着飞机起飞时的动静，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和莫越琛都清楚，现在不走，明天他们要面临什么样的人海战术。没完没了的记者的问题，没完没了的调查和询问，趁现在还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们，必须走。“我们这样一走，莫家会不会……”过了许久，童心晚转头看向机舱外，嘴唇轻颤，“你为我失去这么多……”“别说话，睡吧。”
莫越琛把她揽回怀里，下巴在她的头顶轻蹭。童心晚抿了抿唇，抬起红通通的眼睛看他，喃喃地问：“我怎么值得你这样……”“什么值得不值得，这是我家欠你的。”
莫越琛嘴角抿了抿，把她的小脑袋摁入怀中，“童心晚，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那样最好，我们两个就行了。我户头上还有一点点钱，你的帐户冻结住都没有关系。可以找到工作的，对不对。”
童心晚吸了吸鼻子。“当然。”
莫越琛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说道：“放心，养得起你们母子。”
“我不担心。”
童心晚小声说道：“就是特别难过……很想问你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别问了。”
莫越琛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飞机在夜色重重里静静地穿过厚堆的云层，带他们去一直想去，却未能成行的目的地，冰岛。——辗转从法国转机之后，抵达冰岛雷克雅未克的时间已是晚上。童心晚有身孕在身，非常疲惫，路上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状态。梦作得乱七八糟的，一时梦到莫越琛不见了，一时梦到爸爸回来了。本来爸爸去世的事已经过了这么久，心已经平静了，现在平静被突然打破，她又忍不住去想像如果爸爸还在世的话，会不会过得好一些。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莫越琛在打电话，睁开眼睛看，他没穿上衣，腰上系着浴巾，正站在窗前。他声音很低，但是她依然能听清楚。“这件事很蹊跷，据那个女人说，本来有个摄像头不在童家门口的位置，不知道是谁移过去的，她也没在意。那之前一直没有录到童家的事，之后也没有，只有那两段录像，而且都被我们发现了。这个人非常熟悉童家，也熟悉那里的环境，他应该早就发现了那个女人有偷窥的爱好，所以借她的手，把这段隐秘掀了出来。就算我们不找过去，他也会想办法把这段视频递到我们面前来。他是想看我怎么选择，所以这件事是我处理得太冲动了。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老萧，家里的事只能拜托你和老戚。还有医院那边，心晚妈妈那里，肯定有人去拍她，你早点把她转移。”
童心晚眯了眯眼睛，坐了起来。他在和萧栩通话。他背上怎么了？怎么那么大一片淤青？他打架了吗？“莫越琛。”
她叫了他一声。“晚点联系。”
莫越琛匆匆挂断了电话，走回她的面前，捧着她的脸，往她额上亲吻了一下。“莫越琛，你的背怎么了，让我看看。”
童心晚拍他的肩。莫越琛反手摸了摸，笑着摇头，“没事，你饿了吗？起来，我带你去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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