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你怀念过去、多愁善感的时候;别再磨磨蹭蹭的了,龙凤玉符到底在哪儿,快点拿出来!”
凌云被李瑞允与白羽道士挟持着,来到刑部尚书府吕大人原来的书房,正在惆怅感伤,白羽已不耐烦地催促道。 听着白羽那豪横的口气,凌云只觉一股无名业火袭上心头;他倔强地站着,身子动也不动。 “最看不惯你那矜持自负的样儿,你说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骄傲什么呀?……” 白羽心里暗忖着,只觉怒血上涨,真想扬手一巴掌打过去,却被李瑞允劈手拦住。 两人目光灼灼对视在了一起。李瑞允见白羽漆黑的眸子里尽是压抑的火气,阴鸷的眸光闪了闪,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小不忍则乱大谋,算了…… 白羽思之再三,终是强忍怒气,有些不甘心地把手放下了。 李瑞允舒眉软眼,笑意澹澹道:“大公子,方才道长的性子急了些,多有得罪,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龙凤玉符在哪儿,少不得还得麻烦你去找了。”
“笑里藏刀。”
凌云不由腹诽。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在他跟前眉来眼去,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拖着脚上的锁链,一步一挨走到书案前面,回头瞥了李瑞允一眼,嗓音冷淡道:“把桌子移开。”李瑞允应了一声,眼神一转,示意左右。两个天枭弟子急忙上前,把书案移开。 凌云俯身蹲了下来。 这时他的耳边回响起吕大人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在刑部尚书府我原来书房的书案下面,从东数第三块地板,你以手左叩三下,右叩三下,旋转,既有机关,龙凤玉符就在里面……” 凌云有些吃力地探出被锁链束缚的双手,按照吕大人所说的,小心翼翼地叩动地板,旋转,果然内置机关。 他觉得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他仰起头来轻轻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汹涌起伏地挣扎,然后定了定心神,用力按动了机关。 只听“刷”的一下,机关启动,地板平着向旁边移动,下面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洞穴,里面放着一个镶金砌玉的锦盒。 凌云不由心头狂跳。他的两个瞳孔蓦的收缩,眼底似乎要喷出炽热的烈火来。他轻轻咬了咬嘴唇,颤抖着手去拿那个锦盒。 这时,他只觉颈后一寒,一把冰凉的宝剑已从后面的肩头逼上了他的脖子。接着便是白羽道士阴恻恻的声音,“把那个盒子给我。”
他的语气冰冷,强硬,不容置疑,透着极度危险的信号,仿佛一头嗜血的野兽,稍不顺心,立时就会亮出锋利的爪牙。 凌云脸上出现了一瞬的凝滞。他无措地颦了颦剑眉,似有踌躇,终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好吧。”
白羽眼底聚起猩红,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攫住他;一身威亚展开,犹如狂风暴雨。 凌云脊背紧绷,从洞穴里缓缓取出锦盒,手掌紧紧握着,沉郁的眸子里似乎蕴藏着想要毁天灭地的危险气息。 他缓缓转身,把那锦盒递向了白羽。 白羽一手持剑,一手去接。 这时,凌云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直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脚尖勾起,电光石火,蓦的一点洞穴旁边的一个机关。 只听轰的一声,一片火光,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大地似乎都在震颤。巨大的摩擦与爆炸同时也引发了大火。炙热的烈焰冲天而上,贴地的火舌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碎屑和残片四处横飞,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 凌云已早有防备。在爆炸的那一瞬,他匍匐着就势一滚,把自己的身躯像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矫健轻灵的身形在地上翻滚辗转着,巧极险极地避开了爆炸掀起巨大冲浪的波及。 而白羽就没这么幸运了。 跟凌云高度戒备的状态完全不同,在这之前,他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因为他的心思全都放在那个锦盒里装着的龙凤玉符上了。 要不是凌云最后那个冷冷的笑意使他瞬间觉察到了不妙,而本能地瞬间扑倒——同时李瑞允在这时亦奋力推了他一把,他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李瑞允要比白羽警觉得多;而且幸运的是,他离得那张书案也比较远。 当时他一直在旁边冷眼瞅着凌云与白羽的一举一动,就像一个旁观者。 正所谓的“当觉者迷,旁观者清”,在凌云探手取出那个锦盒递向白羽的那一刻,他便隐隐嗅到了一股危险气息。 只是情势瞬息万变,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当时他根本来不及再想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便发生了。 此时的他也只能下意识地奋力一推白羽,两个人不由自主抱成一团,像绣球一般飞速地滚了出去。 偌大的书房立时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土崩瓦解了。 李瑞允回头去看,只见身后包括书房在内的几处宅院,已笼罩在一片浓烟烈火之中。 他不由深深吐出一口冷气,暗忖:“如果不是当时自己反应迅疾,也许就会同这些宅院一起被炸得灰飞烟灭了……” 在那一刻,他只觉虚汗直冒,心在嶙峋的胸腔里砰砰乱跳,浑身上下从内而外一阵阵钻心彻骨地冷。 他趴在地上懵了很久才回过神,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却觉得浑身上下火烧火燎地疼痛;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几乎成了碎片,零零落落地挂在了身上。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白羽,不由一阵紧张。心想,他离书案那么近、而且躲避得也略迟了些,会不会受的伤……比自己还要严重? 他急忙转过脸去看身边的白羽,只见他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上,浑身血肉模糊,那样子凄惨极了。 ——天呐,他不会…… 李瑞允心里蓦的一沉。他强忍着身上火烧火燎的疼痛,挣扎着爬到白羽身边,连连呼唤,“道长,道长,你怎么样了?……” 白羽整张脸都扭曲不堪,他痛苦地蜷缩着身子,牙关紧咬着,从牙缝里挤出痛苦难当的呢喃声,“帮主放心,贫道暂时还……死不了……” 活着就好。在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劫难之后,李瑞允忽然觉的,原来在这个世上,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依然有些心有余悸道:“唉,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白羽眼稍微红,暴虐如斯,咬牙切齿道:“你我都成了这个样子了,其他人还能好得了吗?哼,凌云这个天杀的,他这是要与我们同归于尽啊,你我终究还是给他骗了!……” 提到凌云,李瑞允才蓦的从迷茫混沌中醒过神来,不由恨意覆霜,再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痛,提着剑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去找凌云算账。 却说凌云,在爆炸的那一瞬,他身形匍匐着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虽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在巨大的爆破与烈火的波及下,他还是受了一些皮外伤,只觉得浑身火辣辣得疼痛,身上的衣服也几乎成了碎片片。 他低头看看,手中那个锦盒居然还在,不由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打开锦盒,把里面的龙凤玉符取出来,揣进怀里;又随手把盒子扔进了熊熊烈火之中。 他又转脸望了望那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天枭弟子。 极大多数的人已经死了;也有个别侥幸未死者,亦是气若游丝,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惊惶无措的眼睛里,透出的是难以掩饰的绝望之色。 凌云望着他们狼狈凄惨的样子,不由轻叹一声道:“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这都是你们逼的……” 这时候,他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他低头望望脚上的锁链,随手从一个半死不活的天枭弟子手里夺过一把长剑;然后提气运功,用足十成的力道向着脚上的锁链劈去! 提气运功,不错。他现在已经基本恢复了功力,能够提气运功了;而且醉春丹的药性也已被他暗中运功驱散得差不多了。 当然这些都是李瑞允与白羽做梦都不会想到的。 按照常理,凌云的穴道应该在十二个时辰后方可解开;而醉春丹的药性也能维持六个时辰左右——但这也只能是按照常理。 事实上,从凌云意识清醒的那一刻,他便一直在暗中提气运功冲击着穴道,驱逐着醉春丹的药性。 最终,他高超深厚的内功造诣与坚韧不拔的耐性毅力战胜了常理,在踏进刑部尚书府的时候,他的穴道便被冲开了! 同时醉春丹的药性也基本驱除,但是他仍然不动声色,静待时机,于是便发生了前面的一幕…… 言归正传。这里凌云提气运功,终于用长剑砍开了脚上的锁链,而此时远处的脚步声也到了近前。 不待他反应过来,那人已扬手出剑,一式狠戾的“赤焰暴长”,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从他背后劈来! 凌云急忙沉肘撤身,“彩凤旋窝”,堪堪避开了对方呼啸而来的招式。 他倏的转过脸,只见李瑞允黑眸里泛着猩红的血茫,薄唇微抿,一脸杀气地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