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赵煜从朝堂上回来,气哼哼地坐在龙椅上,皱着眉头想着心事。这时执事太监冯林在外边喊:“太后驾到!”
皇上急忙起身迎接。落座后,韦太后道:“皇儿,哀家见你满面不悦之色,究竟为了何事?”
皇上道:“还不是为了吕文正那老儿之事!朕让他务必于婚期之前寻回女儿,可现在都过去快半年了,这吕小姐还是杳如黄鹤。朕若是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又怎么对得起丁大人!听说丁二公子为了吕小姐,整日茶饭不思,相思成狂——唉!真没想到,世上竟有这种痴心不改的多情人!”
韦太后道:“其实,世上男女的婚姻乃是前世注定的,如果有缘分,自会结成眷侣;如果没有缘分,也是强求不来的。依哀家之见,皇儿当初就不该乱点鸳鸯谱,硬把他们往一起拉;闹到现在一个下落不明,一个疯疯傻傻。丁大人固然可怜,可吕大人也值得同情哪!他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今却下落不明——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皇上被太后说的一时无言以对,沉吟了一下道:“那么依母后之见?”
韦太后道:“吕文正乃国家重臣,皇上之股肱,皇上不但不应该治他的罪,还应当好好地体恤宽慰于他,使他感念皇上的恩德,忠心耿耿为皇上效命。皇上,像吕文正这样的忠臣,是最不可多得的,也是最该珍惜的啊!”
皇上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母后一番话真可谓金玉良言,使儿臣茅塞顿开。多谢母后教诲,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韦太后听了不由的眉开眼笑,十分自得。皇上哪里知道,浣玉郡主昨天刚刚来找过韦太后,她对韦太后说的也正是这么一番话,韦太后不过是现买现卖,原封不动地搬到这里来了。韦太后没有女儿,把浣玉郡主看得比亲女儿还亲,对她的话简直是言听计从;再加上浣玉郡主善于察言观色,迎合太后的心意,几句聪明的奉承讨好之言,把韦太后哄的开心至极。太后笑道:“浣玉,你怎么如此卖力地为吕文正说好话?”
浣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道:“太后,您猜呢?”
太后道:“你一定是为了凌云那臭小子对不对?”
浣玉甜甜地笑着点点头。韦太后薄嗔道:“你这鬼丫头,内心里还有这么多的私心杂念!唉——吕文正能有凌云这样的属下,可真是他吕文正的造化;而凌云又有你这样的妻子,也真是他凌云的造化了。”
浣玉笑道:“而浣玉又有太后这样的好姨妈,也真是浣玉的造化了!”
韦太后点着她的鼻子笑道:“你这鬼丫头!”
……这里吕文正托了浣玉郡主与韦太后的庇佑暂时躲过了一劫。丁进之那边可就惨啦,在儿子该成婚的日子没能结成大礼,空忙一顿,空喜一场,使得丁进之在亲戚宾客面前大扫颜面;事后白羽道士等人还不依不饶地追逼着他不放,让他千万不可放过吕文正那老儿。最让他烦恼的是,儿子丁继英为了吕秋月相思成狂,茶饭不思,人儿也日渐消瘦,整天念叨着那首【红豆】诗,如痴如狂,尤其念到“此物最相思”时,不由悲从中来,失声痛哭。丁进之与丁夫人一筹莫展,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给远在中牟的长子丁继武寄去了一封书信,告诉他近日来家中发生的事情,让他务必图个良策帮帮自己的弟弟丁继英。却说中牟知府丁继武,看了父亲的书信,只见家书后面又附有一首小诗,却是唐代诗人许浑的【郊园秋日寄友人】的诗:楚水西来天际流,感时伤别思悠悠。一尊酒尽青山暮,万里书回碧树秋。日落远波惊宿雁,风吹清浪起眠鸥。中牟亲友如相问,京岳闲居欲白头。丁继武看罢,不由伤感惆怅。自思:这些日子来家中连连发生不幸之事,先是妹子梦轩的夫婿不明不白而死,之后妹子又不知所踪;如今弟弟继英又遇上了这桩烦琐之事,父亲必定是愁坏了,其凄苦忧思之情流露于字里行间,更是见于书表。看来父亲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我的身上了,我一定要兢兢业业,长袖善舞,精通为官之道;才有望进一步得到提拔,加官进爵,以图光耀门楣,重振家业。只是对于眼前这头疼之事又该怎如何处置?他的心腹侍卫刘刚瞅出了主子的心事,笑吟吟道:“这又有什么难办的,二公子相思成病,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为了一个漂亮女子而已;如果寻个比吕秋月更漂亮的女子于他送去,说不定二公子心里一高兴,病情就好了!这就叫作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丁继武笑道:“臭小子,真有你的!这件事情就交于你了,你可得给爷好好留意着点。唉,爷今天心情郁闷的很,走,陪爷到外面散散心去。”
刘刚点头哈腰做了一个夸张的下蹲姿势,故意拖长了音调道:“小的遵命!”
他那有些滑稽的样子只惹得丁继武哈哈大笑。两人换上便装出了府。今天正好赶上集日,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商贾云集,好不热闹;各色货摊上的商品琳琅满目,花花绿绿,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丁继武二人却并不如何上眼,因为对这些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了。丁继武就这样一边毫无目的地信步往前走着,一边微微蹙着眉头想着心事;忽然刘刚轻轻拽了他一下,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似的,“大人您看!”
丁继武有些新奇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路旁一个卖各色绣品的货摊。“嘿,这有什么好看的?”
丁继武有些沮丧道。刘刚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压低了嗓音道:“大人,您看那买绣品的女子长得如何?”
丁继武顺着刘刚那煜煜闪烁的目光放眼望去,不由暗暗吸了一口气。哎呀,好个漂亮灵秀的女子!只见那女子面如芙蓉,眉如细柳,唇若丹朱,目若秋波。青丝秀发只是那么随便地用绢帕罩着,却愈发显得那张粉嫩清秀的瓜子脸的娇柔妩媚;一身白色的粗布衣裙,却丝毫掩饰不住她那婀娜多姿的美好身材。一颦一笑如桃花绽放,一举一动若弱柳扶风。丁继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美丽女子,一时如醉如痴,竟有些呆了。刘刚小心翼翼地瞅着丁继武的神情变化,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道:“大人,您瞧这女子生的如何啊?”
丁继武喃喃道:“真是清水芙蓉,美不胜收;纵使西子重生,貂蝉在世,也不过如此啊!”
刘刚道:“大人,小的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您这样赞美一个女子啊!如果把她送给二公子,属下以为,二公子一定会把那个什么吕小姐给忘得一干二净——想来其相思之苦也就药到病除了!”
丁继武默默垂下脸去,遮住了眼底隐晦不明的情愫,轻叹一声道:“唉!想我丁某,府内妻妾成群,在外结识的红颜知己也不在少数,竟没有一人能及得上此女之万分之一,想来真是遗憾啊!”
刘刚灵动的眸子转了转,笑道:“原来丁大人是喜欢上这女子了——既然这样,丁大人不妨自己留着享用;至于二公子那边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天下美女多的是,待属下再继续留意一位就是了!”
丁继武满是桃色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你这臭小子,心思倒是够灵活的!”
刘刚谄媚地笑道:“那是自然,小的从来都是把大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的——只有大人高兴了,小的才能高兴啊!”
丁继武笑着用折扇点了点他的脑门,“瞧你小子的马屁拍的,倒是理直气壮啊!——走,过去看看。”
两人慢慢踱着步,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那女子的货摊前面。仔细瞅了瞅,但见各色绣品,有门帘,枕套,荷包,盖巾,手帕等,上面所绣的或是花鸟虫鱼,或是人物山水,皆精美细致,绚烂鲜艳,栩栩如生。那女子见有顾客临门,忙笑着打招呼,“两位爷,看看您想买点什么?”
丁继武满是暧昧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脸,色迷迷道:“姑娘,请问这个荷包怎么卖啊?”
那女子见丁继武那不怀好意的神情,知道自己遇上了色鬼,不由脸色一沉道:“大爷说哪一个?”
“就是这个‘鸳鸯戏水’啊!”
那女子冷冷道:“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
刘刚忍不住叫了起来:“你要宰死人啊,只这么个小小的荷包就要五两银子啊?那边才卖五文钱……”那女子面沉似水道:“我这边就这个价,两位爷爱买就买,不买请便!”
丁继武带着几分挑逗的口气道:“姑娘,你就不能稍微便宜一点吗?咱们再好好地商量商量嘛!”
那女子紧绷着一张俏脸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大爷不想买只管请便,小女子可要收摊了。”
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各色绣品。丁继武道:“姑娘,别那么不耐烦嘛,我也没说不买啊!”
说着轻柔地探出一只手去阻止那女子的动作,另一只手却有意无意抚上了女子那柔荑般的纤纤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