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想开口问她老爸的事,可她的嗓子还是嘶哑得很,刚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睡醒了?”
男人蹙了眉,也发现了她嗓子还不能太说话的情况。他起身,将她抱了进来,放在书房的沙发上。“你嗓子撕裂太严重,需要调理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的说话。”
尹夜远放柔了语气道。苏心巧点点头,可是眼睛却担忧地看向他。尹夜远吩咐了让厨房调一杯蜂蜜水过来之后,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让她靠着在自己怀里。“担心被你父亲看到新闻?”
他精准地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她所在乎的事情不多,而从闵风之前的报告来看,其中确实是有一个直播新闻的主持人。苏心巧点点头,更加迫切地看着他。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道:“你的父亲知道了。”
苏心巧愣在了那里。他的意思是……她爸……不但在电视上看到了她狼狈的那一刻,还看到了尹夜远的出现……她爸……已经知道了她和尹夜远的事了?尹夜远搂着她,声音低低地道:“而且,我也已经让人给你父亲知会过,你会在我这里休息的事了。”
既然她父亲都已经知道了,她现在这个状况,他也不可能放心让她就这么回去。既然早晚都要面对,不如直接主动告诉她父亲。苏心巧身子又是一僵。“等你好些,我会陪你一起回去见你父亲。”
尹夜远拉过她的手,语气很沉稳。“不论到时候是需要解释也好,还是你父亲会对我有敌意也好,这不是你该一个人担着的事。”
他抚摸着她长发,轻声地说道:“别怕,我陪着你。”
佣人很快把用蜜糖调好的润喉水送来了,另外还有些有利于嗓子恢复的糖片。尹夜远端着杯子,她喝了些。微甜的温润水流,顺着喉咙往下淌,仿佛滋润了她干涩刺痛的嗓子。看她喝完,他又剥了糖片,喂给她。苏心巧难得的乖巧,配合地喝水、吃糖片。“少爷。”
安德森忽然出现在门口。尹夜远在她额头印下安抚的一吻之后,起身走了过去。苏心巧不知道安德森和尹夜远在说什么,便自己靠在沙发上出神。今天傍晚的事……如果后来尹夜远没有出现……她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也许会被那些大肆羞辱,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就像贾桐那帮人期待的一样,她会和老爸彻底的,无颜再在A市过下去。毕竟,整个新闻播出之后,整个A市的人都会认识她,都会知道她,她永远都会带着贾桐给她泼的脏水、冠的骂名……幸亏……他来了。在她已经快要彻底放弃保护自己的时候。在她已经无力在保护自己的时候。她的性格很倔,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认输。可是那种几乎全世界人都对她怀抱恶意、都厌恶她、唾弃她……那种从心滋生的无力感和挫败感……是最可怕的。还好,她还没有被击垮。还好,她等到了他。尹夜远还在和安德森说些什么,苏心巧余光瞥到他刚才顺手丢在沙发上的超薄平板电脑,便伸手拿了过来。她本来只是想随便看看的,哪知道屏幕一打开,就是一张凄惨无比的个人特写。她心脏蓦然紧了一紧,仔细一看,她才感觉到那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傍晚那些人当众的一个。因为这个人曾经拦到她面前过,所以她还有些印象。手指划过屏幕,上面的图片又切换到了另一张。那个人脸已经肿了起来,根本就看不出模样了,但通过那个人身上的衣服,她依然认了出来,那个人也是傍晚时,围攻她的人之一。接下来,好几张照片在屏幕上一一划过,苏心巧一张一张地看了下去。没看几张,手里的平板就被人取走了。“别看了。”
尹夜远的声音里,有着一丝忧心。那些照片里,不乏暴力到一定程度的照片。他让闵风巨细无靡地报告过来的,所以照片都拍得十分清晰。所以效果也相当让人心惊肉跳。苏心巧看向他,没有固执地再索要平板。“你不问问我是怎么处理那些人的吗?”
看着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尹夜远蹙起眉头来。她现在好像很乖,乖得不正常。苏心巧摇摇头。尹夜远心底忽然有些没底,他怕她因为今天的事情,受刺激过度了。“你确定你真的不用知道?”
他试探地问道。苏心巧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拉住了他,拽着他的袖子。她不需要知道。她信任他可以好好的处理这一切。至于那些人……她不是什么圣母,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她只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被人欺负了,就要还回去,不然人家还当你是软柿子,下次还欺负你。她没有理由在自己遭受到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的伤害之后,还替他们说话。他们被贾桐的单方面的话煽动,他们成为了贾桐的帮凶,他们把自己当做了审判争议的法官。在面对她一个人的时候,他们所有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指责她、羞辱她、生怕落后别人一步,就会显得不够嫉恶如仇、不够正义似的。他们之前没有想过这么对待她是否合适,也没有人想过要不要听她的解释。现在她没事了,安全了,那是因为尹夜远把她救了出去。而不是因为那些人的良心发现。那些人带给她的威胁和恐惧感如此清晰,她不可能转身因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就忘了他们做过的事。她扯过尹夜远手里的平板,点亮屏幕后看也不看上面的照片,直接调出写字板的程序,输入了一段文字,才递给尹夜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就报,那是最好。”
看见这段话,男人紧绷了许久的面庞,终于轻松柔和了许多。他之前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因此遭受到什么创伤,引起她什么糟糕的心理应激反应。她仰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咬咬唇,又扯过平板,接着刚才的话,在后面继续打字。尹夜远垂眸,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飞舞着。她的其中一根手指上,还包裹着创可贴,不知道是怎什么时候,被那些人伤到的。“我没事……”她写了之后,想了想,又删掉,再打。“你回……”她犹豫了下,又删掉了。不经意一抬头,她就发现站在面前的男人,直接的看着她在打字。不高兴地背过身去,她躲着他视线继续打,打完了之后,才把平板递给他。尹夜远嘴角噙着一抹笑。干什么还非要背着他打这些字……视线垂落到屏幕上时,他目光凝滞了。“你回来了,我就没事了。”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言语。苏心巧仰着头,杏目圆圆地看着他。她脖子上的,还有被纱布包着的伤口。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被黑压压的人群围着逃不掉,被人污蔑、羞辱、欺负……可她现在说,他回来,她就没事了。苏心巧有些忐忑,她怕自己的话,尹夜远看不懂。她不是够坚强所以一点不怕,也不是这件事没有伤害到她……她当然是害怕的,也当然是恐惧的……但是,他在她身边。她觉得安心,也才有那些可怕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真实感。偌大的书房里,静默了片刻。苏心巧眨着眼睛,脖子都快仰酸了。是不是她真的写得太隐晦了?所以尹夜远根本就没有看懂?那她……要不要删了重写?就在她犹豫着伸手想把平板拿回来的时候,就被一个忽然袭来的胳膊,给狠狠地搂进了怀里了。小巧的鼻子瞬间压到他坚实的胸膛上,脸颊也紧贴了上去,耳边似乎都传来了他的心跳声。就在苏心巧不明所以的时候,男人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苏心巧你个笨蛋,要告白就直接写‘我爱你’就行了,哪里需要打这么多字!”
他顿了顿了,话锋一转,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黑眸凝视着她道:“或者行动表示也行,比如这样……”说罢,尹夜远身体力行地示范了起来,将她吻到快喘不过气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她才不要行动表示……打字表示都快被吻到窒息,要是行动表示……她还能留下一块骨头吗?苏心巧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原本苍白的小脸,此刻终于有了些血色。尹夜远却像是还不满足似的,刚放开她没一会儿,就又把她拉过去,吻着她脸颊、耳朵、脖子。纤长的睫毛阖上,他闭目,深深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俊美到了极致的脸上,满是沉醉的神情。倏地,他的黑眸忽然睁开,身体僵硬地把她推回沙发上。苏心巧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他像是很纠结似的,好看地眉心皱起,隐忍地道:“不行,现在你身上还有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