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让二再次走进来，努力控制自己脸部的表情。 刚才自认为掌控主动，可一转眼就落入下风，需要腆着脸央求对方完成这笔交易。 谈价的空间已经没有…… 躺椅上的林峰闭着眼睛，他听到脚步声，并且紫电也开口提醒，不过他并没有睁开眼的打算。 小泉让二走到距离三四米外的地方，足足站了几分钟，发现人家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看样子只要自己不开口，他就一直能在这里站下去，不知道要站多长时间。 “林先生……”小泉让二忍不住开口。 “哦？你不是已经离开了？”
林峰这才睁开眼睛去看小泉让二。 “呃……”小泉让二一时语塞。 他觉得林峰完全不会说假话，就算装也好歹装作有些意外的样子，可对方表情完全没有。 连装都不会装？ “是不认识路了？”
林峰不是不会装，而是压根没必要装。 “不是。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想跟阁下完成金枪鱼的交易……”小泉让二硬着头皮也要说。 尽管说这样的话，会让他没有面子，但有比他面子更重要的东西，不得不考虑。 说起来还是那个李秀安的问题，将价格抬得这么高，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不是价格无法谈拢？你所说的价格我无法接受。再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我愿意以之前喊出的价格来成交……”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转变？是有什么条件？”
林峰不禁问道。 其实小泉让二去而复返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看得出来这位对于价格还是比较敏感，如果自己不愿意让步，交易就无法成功。 只是在门外走了一圈，却又愿意以那样的高价来买，这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即便陆淼得知完整事情，但小泉让二毕竟只是介绍来的买主，并没有约束力。 他并不认为陆淼有办法可以让小泉让二改变主意。 “当然没有条件！我认为还是应该遵守诺言，之前既然已经喊出那样的高价，那就不应该再有什么异议……另外或许我们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小泉让二连忙解释道。 尽管这样的理由听起来不像是真的，但眼下只能这么说。 “这么说，是忽然间幡然醒悟？”
“算是吧……我准备了合同，阁下签了后，三个工作日便会收到打款……” “抱歉……我想生意可能没法成了。”
林峰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
小泉让二脸色一变，他以为三万三的价格收，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刚刚我联系了一个朋友，他似乎对于金枪鱼有兴趣……因为之前我们谈崩了，所以我答应别人。”
“对方能给出三万三的价格？”
小泉让二不相信，还有第二个人能给出如此高价。 “价格我不方便透漏……” “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你误会了，并没有什么条件……” “我可以在单价的基础上再加五百！”
“不是钱的问题。一般来说，我们做生意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林峰对于对方有打款周期表示不满。 一旦有了打款周期，意味着当中可能存在一定的风险。 拖延打款是常有的事。 再说，他与小泉让二并没有过合作，对于对方公司并不了解，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更加不能马虎。 连与陆淼的买卖，都是当场付清，更何况一个陌生人。 哪怕从李秀安对小泉让二的态度可以看出，其身份不一般。 不过能出尔反尔的人，说话是没有信誉可言。 他的拒绝并非是想要抬价，而是对于打款有异议。 “三个工作日的周期是非常合理的，我们有合同在，延迟是会有赔偿违约金的……这个不存在问题的。”
小泉让二解释道。 他当然不认为，林峰在自己离开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找到什么别的买家，就算有，价格上也与他不能相提并论。 “合同真的有约束力？”
“当然。我们扶桑人是最有契约精神的，一旦签订合约，绝对会按照合约行事……”小泉让二用力点了点头。 在扶桑，不遵守合约的人，会遭受到其他人的鄙视，对于公司也同样适用。 违反合同的公司，哪怕赔偿了违约金，也一定会被各界抵制。 他背后的财团算是扶桑国内最大的财团之一，不过一旦将传出违反合同，一样是丑闻。 只要跟扶桑人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便会知晓这一点。 当然口头上的承诺，与合约还是有区别的。 “哦，是吗？我对此深表怀疑。”
“我可以给予一部分定金，你看这样可以吗？”
小泉让二只能想其他解决办法。 如果数额不大的话，他确实可以现场结清，但百万级别以上，就必须要走流程，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可以。不过在我收到所有货款前，你不能将金枪鱼带走。”
对方既然坚持要三天时间，那林峰自然也有自己的坚持。 不付钱，就不要想拿走货，有合同也不行。 “这……金枪鱼我要准备渠道，尽快运送回去。这个不能耽误的！”
小泉让二有些无奈，这跟当场结清没什么区别，只是将时间延后了而已。 他虽已经检验过蓝鳍金枪鱼的品质，但运回公司后，还有专业的人士进行检验，符合标准后才会启动转账流程。 这也就是会在三天之后打款的原因。 如果没有运回金枪鱼的话，打款流程依旧还是不能启动，那不过是白白等三天而已。 既然已经签了合同，哪怕他给出的钱足够多，但只要蓝鳍金枪鱼品质是最高品质那一档，便会按照价格支付。 “没有收到钱，货是不能出手，这是我的规矩。不信可以去问陆总。”
林峰道。 “这笔货款数字比较大，公司那边有流程，不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小泉让二皱了皱眉头。 “看来不仅仅是价格上的问题，还有支付上的问题，这笔交易恐怕难成了。”
林峰摇了摇头道。 “如果你真的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找人做担保……我问问，陆总是否愿意做担保。”
“你跟陆总很熟吗？”
“呃……” “不是很熟的话，那人家凭什么给你做担保。”
林峰觉得小泉让二简直异想天开。 陆淼压根就没想要涉及到这笔生意，会来做担保？ 担保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白纸黑字的合同在，担保只是为了让你放心而已。”
小泉让二道。 “那只是你的想法。”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合同是有法律效力的……” “你确定让我说实话？”
“请说……” “合同我信，但你，我不信。宁可不卖，也不能让你先拿货，后付钱。”
林峰不怕得罪小泉让二。 即便没有之前的表情，他也无法相信一个扶桑人，或者说不能相信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 “三百多万，我一下子也拿不出来啊。”
小泉让二也无法去反驳，毕竟刚才议价的事情，确实有点掉人品。 “那就是凑钱。没钱买是么？”
林峰没好气道。 “你可以保证，这条金枪鱼是留给我的？”
“不保证。别人只要价格合适，我一样会卖。”
林峰摇头道。 “我可以支付一定比例的定金。”
小泉让二连忙道。 “可以保留三天。”
“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你刚才不是说，三天内就会有打款？难不成随口乱说？”
林峰反问。 “当然不是。三天就三天。”
小泉让二不能将公司对金枪鱼进行检验后才走打款流程透漏给对方，否则事情可能会更糟。 现在的难点在于，如何在三天之内凑够三百多万。 他手中的资金根本没有那么多，短时间内无法挪用到这么多资金，要是能多一点时间，根本不是问题。 毕竟在财团内，他的权限并不大，也才刚刚出任现在的位置。 “定金比例不能低于百分之三。”
林峰又开口道。 一般来说，定金的比例法律约定上限不能超过百分之二十，超出部分不能算作定金，但对于下限并不没有规定。 “百分之三？”
小泉让二脸色有点不好看。 总价超过三百万的蓝鳍金枪鱼，百分之三差不多有十万。 一旦要是三天内，没有凑够钱，那这十万就打了水漂。 定金给予几万块一般都算是可以了，可此刻又没有办法反驳，不然就显得有点有些斤斤计较。 另外定金也是约束对方，一旦对方违约，要双倍返还定金。 若太少了的话，对方可能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如果你想给更多，我也不介意，反正也是迟早要给的。我那朋友，我会暂时回绝……”林峰道。 “我会让人准备定金合同……”小泉让二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 合同是必须的，林峰不相信他，他也不相信对方。 仅仅只是转账标注肯定不行！ 没几分钟，电子合同就传送过来。 这份合同是在制式合同的基础上进行了一定修改。 林峰看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在收到十万定金后就签了。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如此小心。我所属是扶桑数一数二的大财团，每年的收入数以亿计，三百万根本不是什么大数目……”小泉让二语气当中带着自豪的口吻。 “那跟你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林峰的话，差点噎死小泉让二。 “既然我们双方已经达成交易，那请阁下不要发布损害我名誉之类的消息，否则我将追究法律责任……”小泉让二开口警告。 “哈？”
林峰有些不理解看向对方。 “我是指视频……”小泉让二此时也注意到隐藏的摄像头。 要不是陆淼的司机告诉他，他真的发现不了。 “你多想了。”
林峰这才明白对方去而复返的原因。 敢情是跟李秀安一样，都怕他放出视频。 “请你删掉视频……”小泉让二语气当中带着几分命令。 “哦，你是在命令我？”
林峰本来也没打算用视频也为难对方，不过对方现在的语气还真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们的合作初步已经成功，留下这个东西没有什么意义，还会让我们彼此之间产生嫌隙……” “合作？我们之间有合作？不就是只是一次单纯的交易？什么嫌隙之类的，纯属臆测。”
林峰笑着摇了摇头道。 “之后你若还有金枪鱼，我也可以继续买卖……所以我说是合作，而且并非一次性的买卖。”
小泉让二解释道。 如果林峰能一直捕捉到品质高的金枪鱼，他没道理不继续买卖，毕竟像如此品质蓝鳍金枪鱼本来市场就不多。 “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清楚。”
林峰道。 自己捕捞金枪鱼似乎很难，但海豚群并不难，他可是放弃了一条两三百斤的，而选择这条相对较小的。 金枪鱼能卖出不错的价钱，又能有合适的渠道，他不介意多弄几条。 不过继续与小泉让二合作，那还是算了。 这家伙处处透漏着不靠谱。 “你错过了一条稳定的买卖渠道……或许你可以多了解一下。陆总应该知道多一些，你可以问问。”
小泉让二满脸都是惋惜的表情。 “我不希望视频落得别人手里，为了这次交易圆满，我还是建议你删掉，对大家都好。”
其实他有点怕，这玩意落到李秀安的手里，那可能不是自己拿捏对方，而变成自己被拿捏。 视频可以进行剪辑，这是最麻烦。 他可以澄清，但很多事情已经造成就会很麻烦。 “既是建议，我会考虑的。”
林峰微微点头。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懂……” “我倒是觉得，你好像没有搞清楚状况。我家摄像头拍下的视频，我有处置的权利……至于会不会落得别人手上，我不保证。你想拿什么来威胁我，很遗憾我不吃这一套。”
“你……很好。你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泉让二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以为交易差不多成了，视频的事情就很好谈，没想到却是这样子。 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态度有问题。 “有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时间，倒不如想想钱能不能凑得齐。”
林峰道。 “三百万而已。三天时间完全富裕。”
小泉让二开始打肿脸充胖子。 “希望真的如此。”
林峰并不认为事情有那么乐观。 对于一个大公司来说，三百万并不是什么大数字，但小泉让二明显无法从公司获得这笔资金。 不出意外的话，要前期垫付。 估计根本没有想到，他这边需要钱到账，才能提货。 小泉让二还想再说什么，发现林峰又坐回躺椅上，并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自讨没趣离开。 他的时间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充裕。 等小泉让二离开没多久，陆淼就打来电话询问。 林峰将后续告知。 “这人信誉的确有问题，可能他们扶桑的生意人都这样。”
陆淼语气当中全都是嫌弃，“你是对的，不交钱绝对不能给货，谁知道他会不会拖……我要是知道他不能当场付钱，压根就不会让他看货！”
“卖到这样的高价，估计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们狗咬狗，怪不得别人。没钱还装什么大尾巴狼……”陆淼骂道。 “反正已经给了定金。三天内凑不到钱，十万就到手。”
林峰倒是无所谓，说起来这波不亏。 “他不是要讲价，怎么又转变态度了？”
陆淼问道。 “估计是你司机说我院子里有摄像头……” “原来是吓到了。你不知道，我之前遇到的扶桑商人更变态……”陆淼随口说起曾经的经历。 林峰听完十分无语，他与扶桑人打交道还不多，但都传言说，他们工作状态和生活状态完全不同，典型的“双面人”。 口头上的话多半都不会认，不过要是变成合同，那近乎病态的执行，哪怕本身非常不愿意。 “像他这种，肯定是才获得某种身份，最怕就是丑闻……一旦出现就会坠入谷底。在财团内部他们可不讲任何情感，哪怕亲父子，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陆淼道。 “他们是打算在国内发展市场？”
“谁知道呢……我让朋友再问问看，有没有对金枪鱼感兴趣的。这一次我肯定先问清楚对方财力……”陆淼一点不想了解小泉让二的目的。 “不必着急。这也不是急的事情……”林峰觉得完全可以等到三天后，小泉让二没有凑到钱再说。 这可不是普通的海货，要两三百万，一般生意人未必能吃得下。 “这次我换个人问，介绍小泉的这个朋友不靠谱。先打听看看……” “那就麻烦陆总了。”
“小事一桩。”
又跟陆淼聊了几句才挂断。 之前买卖相对来说都比较顺利，尤其是这些稀有的海货，可这一次不同。 当然这不能怪陆淼，他对于小泉让二也不了解。 由此看来，小泉让二可能还真不如李秀安，那家伙最起码能真金白银拿出来。 不过李秀安被小泉让二的身份压制了，估计不敢再对金枪鱼有什么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他并没有接听，对方却连打了三个。 “听出我是谁吗？”
对方一上来似乎打算卖关子。 “给你十秒钟说话的时间，不必说废话。”
林峰没有听出声音是谁。 除非是非常熟悉的人，否则在听筒里的声音会有所变化。 “我是李秀安……”对方连忙说道。 “九……八……” “我想跟你谈一笔生意，不是金枪鱼，你无需付出什么，就可以得到钱……” “四……三……二……” “一百万！足够打动你吗？”
李秀安直接抛出价钱。 “你想要什么？”
林峰问道。 “我要你院子里的录像。”
“用途？”
“你不必知道。一百万买一段录像，对于你来说，应该非常值吧。”
“只是你与他争价的视频，有什么意义？”
“知道太多，对于你没有好处。你卖还是不卖？”
李秀安并没有解释。 “那段视频，你再怎么剪辑，用处不大。不如我免费奉送你一个好消息，或许能够让你自保。”
“什么？”
李秀安问道。 “你走了之后，那一位后悔了，想压价……” “你说的是真的？”
李秀安语气明显带着几分欣喜。 离开后他十分害怕，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小泉让二对付，可偏偏自己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忽然间想到，林峰院子有监控，于是他就尝试着先把这段视频买过来，不过暂时没有想到用途。 要是真像林峰说的那样，那就算是小泉让二的丑闻。 手里有这样的把柄，保全自己和公司就没问题。 “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以喊过的最高价格成交……” “那你不等于什么都没说。”
“也未必。他只是支付了定价……” “他并没有支付全款？他没有那么多钱？那他什么时候给全款？这好像并不重要。现在这些完全足够……你想要多少？”
“你要看你觉得值多少？”
林峰道。 “三百万，你将整个过程的视频给我。”
沉浸了一会，李秀安开口道。 “其实你未必一定要掌握视频，你只需要让对方以为视频在你手里……”林峰缓缓道。 “不行。这样我心里没底！钱你可以随便开，视频必须给我。”
李秀安拒绝。 “你确定你手中拿着视频，是真的安全？”
林峰这一句话，彻底让李秀安点醒，马上就理解对方的意思。 “既然你知道，为何要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抓在手里？”
李秀安问道。 “谁说我要拿在自己手里。我会给一个我信任的人……” “让他不知道，视频到底是你我当中一个人手里？”
“差不多就是这样。”
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李秀安的声音响起道：“我可以选择相信你……不过若我真的需要，你一定要将视频给我。”
“对方也是聪明人，不会让事情变得非常糟糕……” “说的是。那三百万够吗？”
“无所谓，给的越多，你心里肯定越踏实。你给一百个，我也不会嫌弃……”林峰不紧不慢道。 “哼……你这个家伙真是危险。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