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纶谢过了那个少年,转头对着妹妹低声道:“屏儿,这里卖得是西洋番邦的东西,定然不是什么好吃的,我们还是走吧。”
“何况,这么多人,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她看着前面一对男女已经买到了吃食。少女捧着一杯冒着寒气的吃食,红红绿绿煞是好看,而那个少年则是提着一个油纸包,里面的香气不住的钻入她的鼻尖。“哇,这个冰沙冰冰凉凉的,又甜丝丝的,真好吃呢!”
“嘿嘿,听说这个炸鸡表皮酥脆,柔嫩多汁,更是美味!”
解屏儿哪里会肯,顿时喊了起来:“我不管!我就要吃冰沙,我要吃炸鸡!”
解纶极为宠溺这个小妹,一看这样子也是慌了:“好好好,我们吃炸鸡,二哥陪你排队!”
解屏儿这才高兴起来。两人排了半天,终于轮到了他们。解纶看着不大的店铺里面分为两边,有五六个人忙碌着,但却是井井有条,丝毫不会让人感觉脏乱。他可以很清楚看到里面店员如何制作吃食,这实在令她好奇不已。自古以来,那些商家都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秘方,生怕被人偷学了去。但这店铺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让大家看。是因为有所依仗,还是不知者无畏?娇俏的店员笑意盈盈地看着两人:“两位客官需要一些什么?”
解屏儿看着柜台上面挂着琳琅满目的牌子,却是犯起了难。“西瓜冰沙、桑葚冰沙、蜜桃冰沙、椰香水果冰、炸鸡........”解屏儿掰着手指头,看着那些诱人的食物画像,她是哪个都想吃。解纶一看价牌,顿时瞪大了眼睛,冰沙的价格从一两银子到三两不等。而炸鸡要卖二两银子。“你们这冰沙是银子做的,还是炸鸡是金子包的,竟然卖这么贵!”
店员依然笑意盈盈:“这位客官,我们佛郎基的吃食,都是由西洋引进的,而其中很多材料也是如此,又经过我们掌柜改良,是以价格会高一些。”
“但这些东西可是大明独一份,其他地方可是寻不到的,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后面的客人有吃过的,也是帮着开腔:“这位兄弟,不用担心,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对对,这佛郎基的食物,确实是我大明未有的!”
解屏儿哪里愿意白来一趟,拉着解纶的手不住摇着:“哥,你就给我买一份吧,我就不吃桂花糕、冰糖葫芦了。”
解纶哪里经得住妹妹软语哀求,当即就答应了。解屏儿欢呼一声,快速选择了三份冰沙和一份炸鸡。解纶肉疼自己的小金库:“咳,为兄牙口不好,就不吃这冰沙了。”
店员道:“好的,还请稍等一炷香的时间。”
两人付了钱到一边等待,后面的人立即走上前来,开口便是要了十只炸鸡,二十份冰沙,听得解纶不禁咂舌。而这并非个例,很多人都是家丁或是管家打扮,他们出手阔绰,一人便要上数份,甚至十数份。白花花的宝钞流水般收入这店铺之中。解纶也注意到,京城之中几乎都是以新式大明宝钞交易,甚少用银子或是铜钱。而江西府那边虽然府衙也在推广宝钞,但还是不如这边普及。“这京城果然是繁华之地,贵胄遍地,出手阔绰!”
解纶摇头感叹道。“二哥,你说什么?”
解纶转头便是看到解屏儿已经拿到了食物,那两杯冰沙用晶莹剔透的琉璃盏装着。冰沙浇着乳白色的果子高高耸起,如同一座山峰,上面点缀着粒粒殷红色的西瓜。阵阵寒气,让夏日的炎热都是消退了几分。“这佛郎基的吃食,竟然用昂贵的透明琉璃盏盛着!”
解纶突然感觉银子花得也不亏了!“二哥,你尝一口!”
解屏儿用勺子舀了一点,送了过来。解纶还想拒绝,但看到小妹那期盼的眼神,也不忍心拒绝了。冰沙入口,顿时精神为止一震,那冰冰凉凉的感觉直透心脾,接着感受到的是一股从未尝过的浓郁香气和甜丝丝的味道。“好吃!”
解屏儿笑道:“我就说好吃吧!”
说着她也是舀了一勺放入口中,顿时两只眼睛都眯成了月牙。解纶无奈摇摇头:“走吧,我们离开久了,怕是父亲会担心!”
解屏儿有吃的,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边聊着,一边往回走去。就见街道上一匹骏马飞奔而来,马上一位中年大声吆喝着,一边挥舞着马鞭。街道上人们纷纷避让,解纶背对着那个方向,等到听到声音,已经见到那骏马飞驰而来,解纶只来得及将妹妹推向一边。“唏律律!”
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翻飞,虽然没触碰到解纶,但也是将他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中年骑术精湛,一拉缰绳,马蹄转了个方向,避开了解纶。而解屏儿被推倒在地,手中的冰沙骨碌碌地滚到泥地里,一双手也是擦破了皮。这中年人人正是永昌候蓝玉!他回到京城也有几日时间了,竟然连陛下的面都见着。而他自认为这次在西南立下大功,只得了些许封赏,让他心中烦闷。这才在城中狂飙,但哪里想到遇到的一个书生竟然傻愣愣的挡路!“你这厮,不怕死不成!”
蓝玉根本没想过道歉,反而用马鞭指着解纶骂道。解纶经过那一吓,脸色苍白,但听到这话,又是瞬间涨的通红。他一下爬了起来,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理,不但在闹市纵马,撞到人了,竟然还倒打一耙!”
蓝玉那鹰隼般的眸子扫过他,“无知腐儒,撞死了也是白死!”
说着,他打马便要走。解纶哪里肯让,上前便是扯住了缰绳:“你这人今日不给个说法,就别想走!”
蓝玉勃然大怒,一脚蹬在解纶胸膛:“敢拦本侯爷大驾,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解纶连退数步,站立不住,成了滚地葫芦。旁边的解屏儿小脸已经煞白,但看到这人打了哥哥,就想要跑,还是大着胆子拦在了前面。旁边的百姓看到这里的动静,早已经围了过来,将周围围得水泄不通,同时对着那中年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