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衍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抬眸对凤瑞安道:“等我回来再继续。”
凤瑞安连连点头,“你快走吧,赶紧走。”
他坐在这里已经输了一上午了,再输下去自己身上的亵裤都要扔在太子府,可赶紧结束吧!君衍走之前,在白锦的头上顺了一根发簪,也没做任何解释,大摇大摆的离开。白锦拢了下自己的头发,在君衍离开太子府的时候,她也站起身来。“温大人,凤大哥,我们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相见了,二位多保重,我的两个哥哥跟嫂嫂,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白锦朝着温芷陌与凤瑞安一同行了个礼。凤瑞安一愣,“小白,你要去哪?怎么就很长时间不会见面了?君衍知道吗?”
白锦并没有回话,只是笑着摇摇头,她深深的看了温芷陌一眼,随即转身离开。凤瑞安刚要追上去,温芷陌并将人拦住,“他们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你上去插什么手?”
“不是,他们决定什么了?”
凤瑞安还是一脸茫然。温芷陌用扇子敲了下他的脑袋,“决定你要是这一局再输一把,就要把自己卖给太子府了。”
说完,温芷陌也摇着头走出去。凤瑞安沉了口气,他虽然想不明白白锦跟君衍究竟商量好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知道这一局棋他必须给毁了。于是,凤瑞安把棋盘掀了。皇宫内,皇上严肃的看着君衍。“这已经同意了两国和亲的事情,你准备准备择日迎娶西启公主。”
君衍凝着眉心,“父皇,儿臣……”“你若是还叫我一声父皇,还知道自己是凤吟的太子,就把你想说的话给我收回去,你的太子妃只能是楚幼宜一个人,别无他选!”
皇上用力的将桌子上的奏折掀翻在地上,连同那桌角的茶展一起掉落,碎了一地。溅出来了水花崩在了皇上的脚面上,洇湿了那高贵的鞋面。君衍抿了抿唇,许久不曾言语。这时一旁的总管太监在皇上面前耳边说了句话,皇上便朝着君衍挥了下手,“你先到后面站着去,自有人比你懂事。”
君衍凝着眉,走到了养心殿的内室。不一会儿,白锦穿着郡主专属的朝服,款款而来。“安康郡主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皇上坐在龙椅上,不曾理会地上散落的奏折,而是十分平静的看着白锦,问道:“与西启公主和亲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白锦微微一怔,眼圈顿时红了起来,眼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她半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应着:“回皇上的话,臣女一介女子,不懂朝政,一切谨听皇上的安排。”
站在后面的君衍手心紧紧的攥起,在一边守着的御林军,纷纷挡在他的前面,生怕他闯出去。“那你与衍儿的事情,恐怕要搁置,朕,有几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可愿意?”
白锦顿了顿,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切尽听皇上的安排。”
皇上十分满意白锦的这个回答,点点头继续道:“如今霍州水患危在旦夕,你作为霍州的郡主,也是医者,可否前往霍州救治百姓。”
皇上的嘴上说着可否,实际上根本就是命令。白锦依旧半低着头,似乎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停了半晌,她才缓缓开口。“臣女遵命。”
砰的一声,君衍一掌拍飞了一个御林军。他从后面走出来,紧紧的拉着白锦的手,“父皇,我一定要让锦儿成为我的太子妃,谁也阻拦不了我。”
皇上却并未回话,他只是将目光落在了白锦的身上。白锦感受到了那道来自帝王的凌厉的视线,她默默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坚强的抬头看着君衍,“太子殿下,请你自重。”
君衍的瞳眸仿佛在这一瞬间破碎,碎成了点点的泪光,一点点地落在了白景的心头。这泪光带着无限的酸楚,痛苦,他就像那混着盐巴的水,一遍遍的涂抹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就像这伤口暴露在阳光之下,干了再涂,涂完再晒。丝毫不顾及那受伤之人的痛处。白锦朝着君衍行了一个大礼,无声的退了出去。君衍呆呆的望着这抹身影,仿佛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相见。许久,皇上让御林军退下。他从皇位上走下来,走到了君衍的身边。“儿啊,如今国难当头,又有上天的警示,你不可再任性了。”
君衍无助的向后退了两步,他抬起头,有些陌生的看着自己的父皇。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声音也变得沙哑,“父皇,如果当年是你面临这样的情况,你也会抛弃母后吗?”
皇上抿了抿唇,随即转过身,那绣在背上的龙纹栩栩如生。“是,我会抛弃你母后,迎娶和亲公主。”
养心殿中又是一阵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君衍才从口中吐出一口气来。他坚挺的站在那里,身形却薄如树叶,他举起双手,对着自己的父皇,恭敬的说道:“儿臣一切谨听父皇安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一声声万岁,君衍也慢慢的退出了养心殿。他的身上像是带着无数的枷锁,一点点的套牢那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皇上扶着轮椅坐下来,他痛苦的扶住了额头,久久无法动弹。这一身枷锁又何止禁锢住了自己的儿子,更是将整个凤吟都套牢。散落在地上的那一堆奏折当中,一封来自西起的国书缓缓展开。“两国交换和亲公主,共签百年和平条约。”
楚幼宜还好说,她毕竟嫁给的是君衍,是太子,是凤吟唯一的战神。可凤吟的公主,嫁的是自己的父皇年纪一样大的西启皇帝!从此以后,凤吟在西启面前,再无抬头的可能。皇宫外,白锦面无表情的走出来,藏在眼角的那一滴泪,被她用指腹轻轻的弹去。她回眸望了一眼高高的红墙,望着这一方天地。嘴角露出一抹怯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