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口喝到这茶是什么味道,那就是什么味道。”
文霄落递过茶盏,压低了声音说,“我说句实话,不管怎么说,比咱们老板泡的茶还是好喝多了。”
叶初新不予回应,但脸上的笑意已经将他心底的想法完完全全暴露了。“不过也是,秦纵横就算有这个闲情雅致,也没这个境界。”
“秦纵横不是这方面的人。”
叶初新一语中的,“他的舞台应该在别处的。”
文霄落点点头,心想,“这大概是谁都知道的事了?”
秦纵横是英才,活着的英才,不管是对手的反应还是盟友的反应,都让文霄落知道了秦纵横确确实实是个核弹等级的人物。但可惜的是,文霄落并没有见过秦纵横真正的厉害之处。“大概这也是一种悲哀。”
文霄落不由得想。即便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其实他对秦睥睨这些人的信任也只有八分……事实上除了女儿文小白,他对任何人都只有八分。这是理所当然的。文霄落笃信真正友谊的存在,但也极度害怕背叛。他可以清晰看见,自己身处此处,依靠无数垫脚石的支撑,才能与文坤启处在同一高度。但这些垫脚石却相当虚幻——它们来自秦睥睨,来自林秋涛,来自一些实际上并不完全由他掌控的力量。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身处眼下的地位还能安心得像个不谙世事的稚子,毫无保留相信盟友。且不说他会如何,知道他毫无戒备的盟友就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任何期待。八分信任,已经是极限,剩下的两分疑虑肯定要有。当然,有关这一点,秦睥睨那些人自然也清楚。“你也这么觉得?”
文霄落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却激起了叶初新的兴致。“当然。”
叶初新又给文霄落倒了一杯茶,这次文霄落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听着叶初新说话,静待茶凉。“我虽然是娱乐圈的人,但是身在燕京,只有盲目自大的人和井底之蛙才会对自己身处地域的势力一无所知。燕京秦家,秦家大少,哪个人不知道?”
叶初新娓娓道来,知无不言,“你知道,纵横的崛起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在独步几乎造成市场垄断的情况之下,一家新秀音乐公司想要生成尚且困难,又何谈成长与崛起?当初我也是闲来无事,就想着纵横一夜之间崛起,关键点到底在哪里。”
“后来发现了是秦家在后面运作?”
文霄落牵出了自己的观点。“是的。不只是我,周观海当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坚持认为秦纵横与秦家已经断了关系,所以并没有把秦纵横放在眼里。”
谈及独步,叶初新总是神色复杂。“这就是狂妄自大了。”
文霄落补充着说,“当然也不仅如此,周观海的狂妄自大是一方面,纵横能不断发展,其实撇开秦家的少许影响力,更多的还是靠秦纵横自己的本事。”
“是啊,这就是我开始说的,他的舞台在别处。”
叶初新把话绕回了原点。其意思无非是,秦纵横平时不过是偶尔参与公司事务,也从来不管细枝末节的事,但就是如此,仅凭他自己的力量,独步也未能将纵横吞并,所以秦纵横的舞台应该更大——不说整个神州,至少应该是整个燕京。“我觉得你也一样。”
叶初新突然有些深情。文霄落意识到他古怪的语调,轻轻摇头,“我?我怎么一样了?”
“你的舞台也不应该在这小小的娱乐圈。”
叶初新略显激昂地说。“我现在也不止在娱乐圈打滚啊,你看,我不仅唱歌跳舞演电影,还写小说,做游戏,这舞台也就不小了。”
文霄落挠挠头,言语神情当中有几分刻意流露出来的得意。“还应该更大。”
叶初新知道文霄落对这方面的话题其实讳莫如深,而且总是将每个圈子的人划得很分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来界限分明。现如今叶初新想要越界说一些话,自然就被文霄落给挡了回来。意思是——此间大门,禁止穿越。“那我知道。”
文霄落敷衍应付一声,将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进而说,“其实凉了更好喝一些。”
叶初新点点头。在此间稍歇,有清风拂过,意味醉人。文霄落一偏头,便看到丸子骑在拉法叶尔脖子上,去摘那边树上的叶子。定期有人修剪的树木被扯得一阵乱颤,树叶零零散散往下落。这时候丸子就不愿意去扯树叶了,而是让拉法叶尔放她下去捡树叶,捡完之后丢进旁边鹅卵石铺底的人造小溪当中。笑得十分开心的可爱小姑娘,面无表情的外国保镖,以及这小小庭院,合成一幅和谐的混搭画。等到丸子玩累了,拉法叶尔就将她抱了过来,放在一边。丸子正襟危坐,也学着文霄落的样子端起茶杯喝茶。但因为绿茶实在不和她的胃口,所以只是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便放弃了。“好苦呀。”
丸子轻轻把茶盏放回去,吐了吐舌头,可能是觉得那苦味实在难耐,她甚至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你这小丫头。”
文霄落轻轻按住这可爱小姑娘的脑袋,任由她在自己手上蹭了蹭。不久,微风渐歇,忽有琴声起。风停琴声起,文霄落便有些出神。人说琴为娱己,因此这琴声初起时,算不得如何好听,在众人听来,只能说是不难听。文霄落起初还没觉得这琴有什么意思。可渐渐的,这琴声却像是将他囚禁起来似的,让他的思绪完全为琴声所禁锢。这种情况,大概也就是所谓的知音。如高山流水,一听便知。文霄落此刻也能感受到抚琴人的情感——悲伤,极度的悲伤。那并非男人的悲伤,因为琴声当中缺一股气概,缺一股可将悲伤变为悲壮的气概。也并非女子的悲伤,因为琴声当中也少了一股哀怨。这是纯粹的悲伤。文霄落心中存疑,他不由得对这个引发自己共鸣的家伙好奇起来。他是男是女?或老或少?继而,琴声渐变,由悲伤转为愤怒。这一瞬间的变化让文霄落猛然惊醒,他心跳极快,就像是被这琴声拨弄心弦,为之所控制。可文霄落往身边一看,除他之外谁都没有异样的反应。琴声重怒气渐盛,文霄落也随之满头大汗,呼吸略显粗重。“怎么了?”
拉法叶尔首先察觉到异样,刚要扶住文霄落,却被文霄落反手一下重重推开。“我没事。”
文霄落摇摇头,强装无事发生。随即琴声又骤,其中愤怒意消散殆尽,转为绵长情愫。文霄落忽然觉得小腹一阵火热,起身就冲了出去。“这是怎么了?”
叶初新愕然。“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文霄落循着琴声方向找过去,一路只觉得烦闷难耐。那琴声不停,他也就越发难受。文霄落一路找,一路停,到了琴声近在身边的时候他顿时一喜,可琴声竟然随即停止了。在前面不远处,一群深色倨傲的青年正在大力敲门,几次敲门不得回应之后,他们便开始踹门,嘴里还乱七八糟的骂着杂碎话。文霄落本来不准备理会。可听到那些人说“弹你妈的琴”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走了过去。“开门,今天要是没人出来道歉这事儿就没完了。我告诉你们一声,这一片归我老子管,识相的最好自己滚出来!”
和林秋涛一样染着粉蓝头发,颜值却落了林秋涛上十个档次的青年踹了一阵门。忽然有个小姑娘悄悄拉开门,露出半张娇俏可爱的小脸,说道,“我替师父给你们道歉,真的对不起了。”
“放屁,你这么一道歉就完事儿了?滚开,老子要进去是个什么玩意在弹琴!”
说着,那人就要强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