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报告给文霄落。这时候文霄落还准备带拉法叶尔再出去转两圈结果回头就收到了林秋涛的电话。大致了解过林秋涛说的情况之后,文霄落纠结一番,还是给拉法叶尔说了。“北欧那边又有动静,这次跟之前不一样,需要你过去看一看。”
文霄落知道拉法叶尔不愿意回去。拉法叶尔确实也将这不愿意表现在了脸上,并说文霄落如果还有其他人选的话,最好是拍他们过去,他拉法叶尔亲自过去会遇到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是文霄落现在哪来的人手动用呢?越是如此,文霄落就越是觉得自己好像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虽然事实可能并不是这样。“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的。”
文霄落做着保证。拉法叶尔笑了笑,“盟友还是盟友。”
“盟友是盟友。”
文霄落说道。……仅仅在十个小时之后,拉法叶尔就赶到了所谓的事发地点,在事发地点外围的村庄,冬雪掩映之下,是满目疮痍。在战火蔓延到这里,并且燃烧殆尽之后,大雪落地,掩盖掉了所有痕迹。拉法叶尔勉强能从这似乎纯净的空气中嗅到一丝甜腥气味。大雪像是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之外的世界里那些恶毒媒体的笔触,无情,恶毒,时常让人为之费解。周遭倒得毫无章法的大树也如死尸一样横七竖八,颇为可笑。拉法叶尔笑,笑这些北欧势力慌不择路,弃家而逃,笑他们自恃与世无争,内部纷乱。笑他们做出这样违背其原本所遵循道义的行径。“看来真的是慌不择路了啊。”
拉法叶尔蹲在地上,伸手扒掉一层蓬松雪层,下面的雪立即显现出让人作呕的颜色。拉法叶尔起身,走向村子里唯一的酒馆。等他走进之后,所有人便盯着我他看。这些因为躲藏起来而免受战争波及的人们或坐在木质吧台边上,一瓶接一瓶猛灌,要么三三两两缩在火盆边上,依靠卑微的火光温暖自己。只是拉法叶尔怀疑,内心与身体的双重寒冷,当真能够用这样微弱的火光来拯救吗?“这里因为位置比较偏,所以幸免于难。”
酒馆老板看着拉法叶尔,“外来人?”
“外来人。”
拉法叶尔取下帽子,坐在吧台边。年近五十,容颜苍老,满面皱纹与斑点的酒馆老板瞪大眼睛看着拉法叶尔,然后突然松懈下来,给拉法叶尔端上一杯酒,随即指着酒馆里这些人说,“一群被余波危及到的人,三三两两的在睡梦中就被枪声惊醒,跑出门的时候死死伤伤,原本几百人的村子因此就剩下了这几个。”
拉法叶尔没喝那杯酒,只是自己掏出一瓶二锅头,安静地坐在那里喝着,“看起来您像是知道很多事的人。”
“他们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
酒馆老板捏着下巴回忆,“现在我觉得他们像个孩子。”
拉法叶尔倒是没有计较酒馆老板为什么愿意和他这个外人说这么多,也没有计较酒馆没有受到攻击究竟是什么原因。“神州人,欧洲人,米国人,好多人都从这里经过,三三两两的有,大股成群的也有,很热闹。”
酒馆老板看着拉法叶尔,两眼放光。“大事儿啊,大事儿。”
拉法叶尔说道,“你看,这地方平安无事多少年了?”
“好久了。”
酒馆老板与拉法叶尔在一个频道上,在场其他人则在另一个频道上。“我知道在外面不能相信别人,可是你得听我一句,这地方的事还是别管,主要是不好管……年轻人你明白吧?”
“不太明白。”
拉法叶尔喝了口二锅头,虽然不是什么他熟悉的,喜欢的味道,但在此刻喝起来感觉还真不错。“您可能不知道,我现在替某位神州人做事,他让我来管的事,我是不能不管的。”
“哈,神州人。”
酒馆老板似乎有些回忆要说,但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只是变了话题说道,“长久和平的北欧,历来就是所谓的净土圣地,谁都以为这里可以海纳百川,可实际上就是毛病很多的大熔炉,混进来一个炸弹就算完。这些人也从来谈不上聪明……至少和外面那些人比起来,算不上聪明。”
“是吗。”
外面那些人,说的是道统联盟,欧洲议会这些人。“您知道这里面的究竟是因为什么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吗?”
拉法叶尔要是现在还把酒馆老板当成一个普通的五十岁男人来看,那他拉法叶尔这骑士未免也做得太失败了。“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原因能够说清楚的。”
酒馆老板随手打发了过来讨酒喝的村民,恶狠狠地将匕首插在吧台另一端,距离拉法叶尔很远的地方,“所以我没有搭你的话,也实在不愿意告诉你什么。那里确实没有什么让人生畏的魔兽——你看,龙这种东西并不存在吧,我也确定这些北欧势力没有研究什么古怪的魔法,里面有的就是一片未知,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要进去。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支持你进去,更不会带你进去。”
拉法叶尔有些诧异。“听着,感人的故事也不用讲了,不管是谁为了谁,怎样让人心怀感动,潸然泪下的故事。”
拉法叶尔哈哈大笑,哑口无言之后便是长久的畅快笑声,以至于在场这些难民都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注意到难民们脆弱内心的拉法叶尔摊手说道,“我确实是有故事的,但肯定不是什么感人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有那么多的惊心动魄,但总体看来,却像是烤肉不加盐一样的平淡——在这样的烤肉当中,吃的到意料之中的鲜美味道,但即便是这样的鲜美,也仍是残缺不全的。”
“你来补全这个故事?”
“我来寻找故事的源头。”
酒馆老板又给拉法叶尔倒了杯酒,拉法叶尔仍然没接,只是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杯酒。“恐怕我执意要进去看看。”
“先告诉我一些缘故。”
酒馆老板双手环抱,他左右看了两眼,那些难民们好奇的眼神随即消失。对于这位常年站在酒馆吧台钱的人,全村的人还是充满了畏惧。“我再决定要不要带你走一段路。不过在你说之前,为了打消你一个人进去找人的想法,我先告诉你一件事——现在这里面充满了致命的毒气。”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拉法叶尔担心了,“您知道我不是来进行特种作战的。”
拉法叶尔没有带装备,所以酒馆老板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拉法叶尔如果想要进去,就乖乖坐在这里喝完这杯酒,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拉法叶尔摇头,然后继续撑着下巴,颇为悠闲地哼着小调。“哈,神州小子。”
酒馆老板无可奈何,只是摇摇头,沉默下来。原本就安静的酒馆一下子没了言语声,拉法叶尔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无有风声,即便窸窸窣窣都没有。酒馆老板有些无奈,只能是随手拖了张椅子过来,指了指拉法叶尔,而后笑了笑,又握起酒杯,“我曾经也是一个骑士,为了自己的君主与信条而战。”
拉法叶尔瞥了酒馆老板一眼,啊了一声。“和你一样,还是我该这么说?”
“您知道我是个骑士这事本身就不简单了,然后还套话?您真的当过骑士吗?”
拉法叶尔头疼。“当然是授勋骑士,你这话没意思了啊。”
酒馆老板一拍桌子,旁若无人,“你们这些后来的骑士可比不上我们那时候,你们太像那些套路化的特工电影当中的男主角了,身为骑士,连一把剑都没有。让我再猜猜,瑞典王室?神州?那个文霄落?”
“一样都没猜错。”
“二十一世纪才是对我们这些老骑士的最大冲击,就好像几个世纪之前,我们的前辈被现代化武器打败一样,事到如今他们留下来的也就是一点骑士精神了。信息化时代,我们要找到一些信息是很简单的事。”
“就好像您这位老骑士能给我带路一样,你们即便身为无用骑士,对我来说也是有一定作用的。”
拉法叶尔言语里透漏着戏谑的意味,“时代在进步,前人因为不会使用火器而死,你们因为不会使用高科技设备被淘汰,谁都知道,谁都知道骑士换代是因为什么,有时候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老了。”
酒馆老板不怎么愿意顺着拉法叶尔的话头说下去,于是他顿了顿,顺着先前自己的话往下说,“你知道我侍奉的是哪位君主吗?”
“总归不是个长命的君主。”
“我只实际服侍那位君主两年,然后他就死了,他死了之后,我那时候只有十七岁,十七岁就独自一人来到了这里。”
酒馆老板喝了口被子里不知名的酒,说道,“在这些年,我只能在心里服侍我已死地君主了。那些人和我几乎是同一年来到这里的。除了他们,还有一伙神州人。或许你会知道其中的一两个。”
拉法叶尔耸肩。谁知道呢。酒馆老板说完话,喝酒的同时像是在思考什么。拉法叶尔听着门外风声渐起,拿起手边的帽子,把剩下半瓶酒揣进怀里。“这么多年了,我这个身为骑士年龄并不算长的老骑士想问问你,我们这些骑士,从古至今,都只是一群恶犬,对吗?”
拉法叶尔给扣上帽子,转身出门。“我不知道,但对于我而言,我的身边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君主。现在剩下的是盟友,朋友,不管是什么……总归是让人身心欢畅的人物。”
拉法叶尔推开门,“所以我们现在该走了吗?”
老骑士随即起身,“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