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市,房六镇。富港村。虽然村名之中,带有“富”字,但其实村落并不富裕。进村的道路很狭窄,再加上前不久刚下过雨,道路略显泥泞,汽车行驶得并不快。“你二人回避,我独自回去看看。”
叮嘱二人一句,萧牧天推门下车。吹面不寒杨柳风。轻柔的微风,拂过萧牧天的脸颊,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还混着青草味。一路走来,村内犬吠鸡鸣不断,热闹非凡。农村的孩子,不比城里娇贵,天色尚早,便冲出门外结伴玩耍。“小花猫,喵喵叫。”
“不洗脸,把镜照。”
“左边照,右边照。”
“埋怨镜子脏,气得胡子翘!”
了了几句童谣,熟悉的口音,顿时勾起了萧牧天童年的回忆。眨眼之间,过去十载有余,故乡,还是自己熟悉的模样,似乎不会长大。烂熟于心的水泥路,纵横交错的陈旧电线,分布于道路两侧的平顶房,还有童年时走过无数次的独木桥。这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承载了萧牧天的整个童年。即使身为帝国战神,集万千荣耀于一身的他,重归故里,都不免有种“近乡情更怯”的复杂情愫。临近家门口,萧牧天看到巷道内停了一辆白色奔驰。价格不高,三十万出头。但是于富港村而言,算是富贵人家了。巷道之内,已经摆起了大锅,家家户户都出来帮忙。农村人家,终归财力有限,但是贵在有人情味。但凡是遇到了红白事,都会主动串门帮忙,你家出几张板凳,我家出几张桌子,邻里之间相处的非常融洽。萧牧天知道,这是村里的人在帮自家张罗。毕竟,今天是自己义兄订婚的大喜之日。巷道之内,有稚童奔跑,一不小心撞上了萧牧天。“娃儿,又乱跑,撞上人了吧,快跟叔叔道歉。”
一道略含嗔怪的女音传来。片刻后,一位素颜打扮的少妇,移步过来抱起自家的娃儿。“娃儿不懂事,真是对不……”话说到一半,待看清了后者的脸庞时,她的身子顿时一僵。“萧……萧大哥!?”
“周妍,最近过得还好吗?”
相较于对方的震惊、无措,萧牧天只是微笑着问道。温文尔雅,谦逊礼貌。好一个翩翩公子。“好,好……你是回来看伯父伯母的吧,快去吧。”
本名为周妍的女子,快速压下心头波涛汹涌,并让出路来,示意萧牧天速速离开。待萧牧天走后,她才匆匆回房,泪珠成串,滚滚而落,将自己的新衣裳打湿。“时间过得真快。”
萧牧天轻声感叹了一句。那名为周妍的女子,是他童年时的玩伴,自小喜欢他。一直嚷嚷着要嫁给自己,如今自己归来,她已成人母。我们都会长大。慢慢的,很多味道都没有了。但童年时那些最纯真的感情,却依然会铭记于心。在自己家门口,有一道惹眼的红色身影。与之前规规矩矩的周妍相比,这女人看上去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全靠化妆品叠加的颜值。“康哥,今天过后,我们就有去维耶里亚旅游的钱了。”
“放心,我跟那傻子什么都没做过,肯定是你的!”
“好,那就先挂了。”
电话挂断,女人还对手机“啵”了一下。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女人抬起那张妖媚的脸蛋,一眼就看到了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的萧牧天。数十年的军旅生涯,即便只是往那随意一站,也能凸显出他那巍峨如山、锋利似剑的凛然气势。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她为萧牧天的气质吃了一惊,心里暗道:“没想到这穷酸没落人家,还有这等金贵的亲戚?”
“你是谁,林尘的朋友?”
定了定神,女人双臂环抱,居高临下地对萧牧天问道。萧牧天已经大概猜到这女人与林尘的关系,并未搭话。“哼,故作深沉!”
女人冷哼一声。“道貌岸然的人,我见得多了,外表衣冠楚楚,灯一关,还不是嗷嗷待哺?”
这句话,较之前,已经多了一抹勾搭的意味。萧牧天仍未理会,甚至还淡漠地收回视线。“无趣!”
见挑逗无果,女人也不再自讨没趣,转身又拨了一个电话。林家大门是敞着的。往里望去,能看到其中忙忙碌碌的身影。在正屋门前,蹲着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他“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时不时咳嗽几声。一旁有一位年轻男子,似乎在劝他少抽烟,却被他吼了回去,只得讪讪站在一旁,闭口不谈。见到这熟悉的身影。萧牧天眼眶微热,一抹笑容,自嘴角绽放开来。他快步上前,靠近那中年男子,打趣地道:“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老子抽烟,要你管!”
似是因为被劝多了,林政的脾气很大,作势就要抬起旱烟敲击后者的头。这时,立于林政身旁的林尘已经率先叫出声来:“牧之!”
“是我。”
简单的一问一答,来人的身份,水落石出。林政一下子自地上蹦了起来,双眸死死地盯着面前,这比十年之前,成熟了太多太多的身影。“牧之,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
萧牧天再次强调。“哈哈哈——”兴许是因为太过激动,林政狠狠地揪了揪自己的脸皮,待感觉到痛意时,他才仰天大笑起来。“柳兰,芊儿,快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这声惊呼,惹得在屋子里帮忙的街坊邻里,纷纷探头过来。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的柳兰母女应声而出。一眼,就看到了庭院之中,如鹤立鸡群的萧牧天。“牧之!?”
柳兰的眼中,满是惊诧和猝不及防,当然,也有满满的惊喜。“太好了,儿子回来了!”
柳兰高兴坏了,上前就牵住萧牧天的手。一对夫妇都很欣喜,林尘也是神情激动,唯有林芊一脸淡漠,虽然惊诧于十年来萧牧天的变化之大,变得英姿飒爽、气度不凡,但也仅此而已。“牧之,这些年,你受苦了,都瘦了。”
柳兰心疼地道。一家人十年不见,免不了一阵嘘寒问暖,待寒暄过后,方才提起了正事。“听说今天是林尘大哥订亲的日子,我特地回来看看。”
一句话,让原本欢快的气氛,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哼!”
林政面色沉了下来,还重重哼了一声。“人家是城市里的人,金贵着呢!我在自己家抽一口烟,人家都嫌臭,不肯进屋。老大,你可给我找了一个好儿媳!”
被父亲如此训斥,林尘畏畏缩缩地低下脑袋,不敢反驳一句,怂得一塌糊涂。见到这一幕,萧牧天轻叹了一口气。十年过去了,自己义兄还是这般怯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