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以禾脸色不善的坐在椅子上,心里又是后怕又是庆幸。把这事知会给凤夫人已经是最妥善的解决方式了,这种行军打仗、谋算争权的事她插不上手,能做的也只有守好她这一亩三分地,要是有机会再为军中配些能用得上的方子罢了。今儿润玉暗示她时,兴许也不知道江抚卷进了这样的事情里,多半只以为江抚要算计她,想卖她个人情,但无论如何,她已然很承情了。她抿了口茶水,温热的茶汤灌进肚子里她才稍稍缓过劲儿来。红黛看她脸色不好,贴心的给她端来了一碟榛子酥:“娘子,您要是累就歇歇吧。横竖平安街那边的铺子还没拾掇妥当,这些天又招不上人,连买红玉膜和看病的人都少了,倒不如索性趁这个机会歇几天。”
朝以禾捏了一块点心送进嘴里,轻笑着说:“我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娘子是有主意了?”
“现在外头不是都骂我狐狸精吗?但是对一个女子来说,最难听的话不是‘狐狸精’,而是‘丑八怪’。人人都唾弃狐狸精,但人人又都羡慕狐狸精的那副好皮相。”
红黛歪着小脑袋想了半晌,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娘子,您的意思是……他们是在夸您?”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不用知道为什么,照我说的做就是了。像上次一样放出风去,让全京城的女人都知道,我这个狐狸精的脸,是用红玉膜和浮萍膏养着才漂亮的这么人神共愤的,明白了吗?”
红黛望着她精致的小脸和眉眼间浑然天成的媚意,只觉得心头一热,怔怔的点点头像被夺了魂似的:“娘子的确美的不可方物。”
朝以禾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屈起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快去吧,等过两天没人叫我狐狸精了,这套就不好使了。”
她记得前世有几个浓颜系的女明星靠妖艳娇媚的长相火出了圈,虽然有不少人酸她们的模样和身材,可谁会抗拒自己有一张美艳近妖的脸呢?所以明星带货,才会有那么多人买账、既然曲进阳污蔑她勾引男人,那她不趁机营销一把都对不起他!她就依样画葫芦,变相带一把货。至于她的名声嘛……她深信总有真相大白的时候,跟白花花的银子相比,被人议论两句算得了什么?红黛听了她的吩咐后,大半天都泡在茶馆和人堆里,虽然她照着做了,但心里还是隐隐担心这事不能成。可没想到当晚就有一位妇人悄悄敲响了后门,偷偷摸摸的来买红玉膜了。红黛本以为只是歪打正着的赶巧了,但不成想,后面陆陆续续的来了好几位官眷、小姐,都是背着人来买这两种护肤品的。有了朝以禾这个活招牌,一夜之间,仁康医馆的护肤品又被拉上了神坛,比原先卖的还好,成了一盒难求的珍贵东西。她坐在厢房里眉开眼笑的数着银票:“真得多谢曲进阳给我造谣了,否则也赚不了这么多银子,回头我也得给他送块匾!”
“娘子还说呢!一开始那些夫人、小姐们都是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卖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好在这阵子大伙怕买不着,白天也赶来抢着买,都不再藏着掖着了,要不然咱们连个整觉都睡不好。”
红黛嘴里虽然说着抱怨的话,眼睛里却全是笑意。“你跟凤羽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跟着我这个娘子受累也就罢了,还被长舌妇编排上。我给你们每人包了二百两银子的红包,你们收着当私房钱。”
“我不要!娘子对我和我阿弟有大恩,现在我吃穿不愁,您对我又和善,过得是我原先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
凤羽闷闷的点点头:“奴婢是夫人指过来服侍娘子的,更不能要您的银子。”
朝以禾不由分说的把银票塞到她们手里,佯怒着说道:“让你们拿就拿着,谁还能嫌银子咬手?要是再不收,以后就别跟着我了,各自哪来的回哪去!”
见她这么说,凤羽和红黛互相对视了一眼,也只能把银票收下了。这时,曲进阳气势汹汹冲进了医馆里,他恶狠狠的瞪了朝以禾一眼,扭过头冲门外卑躬屈膝的说道:“东家,就是这儿!那娘儿们无法无天,压根没把您放在眼里!”
朝以禾顺着门口望去,看见慕怀章快步跟了进来,他满脸激动的顿住了脚步,望着她说不出话来。“朝娘子,这位就是我们慕东家,麻沸散和白药都是出自我们东家的医泽堂!你目中无人,屡屡败坏我们医盛堂的名声,我看你是不想在医药行里混了!东家,您可得好好教训教训她!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片子也敢跟咱们叫板,她分明是没把您放在眼里!”
慕怀章缓慢的扭过脸对上他谄媚的笑脸,语调晦暗不明:“你说……是她当众揭露你卖得白药里掺了面粉?”
“是啊!不过是咱家的药童不小心撒了点面粉,也是无伤大雅的,她偏抓住了这点小事不放!”
“也是她‘仗势欺人’,叫来凤将军府的丫鬟在门口指桑骂槐的大骂了你一通?”
“可不是?我给军中捐了那么些草药,既做了善事又挽回了咱们药堂的名声,她只怕咱们的风头盖过她,便挑唆着将军府来骂街!我丢不丢脸的倒不要紧,要紧的是您的颜面啊!”
他点点头,眼里暗云涌聚,皮笑肉不笑的勾唇:“曲进阳,我选你来打理京城的铺子真是选对了,你可真给我‘长脸’呐!”
曲进阳没留意到他咬牙切齿的尾调,点头哈腰的奉承道:“我只是一心为掌柜的着想,当不得您的夸奖……哎呦——”话还没说完,慕怀章就抡圆了胳膊结结实实的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裹着风的巴掌抽在脸上发出一声脆响,他一脸懵的哀嚎着捂着脸。“掌……掌柜的,您该不是被气糊涂了吧?要打您也该打那个朝以禾啊!小人哪里得罪您了,您打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