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迈进玄云宫的门槛,浓浓的低气压就朝她扑面压了过来。几个衣着华贵、妃嫔打扮的妇人面露不忍的轻轻拭泪,时不时看向寝殿的方向。皇上脸色铁青的端坐在椅子上,几个太医冷汗涔涔的侯在两侧。蕴锦陪坐在一旁,一看见朝以禾就‘噌’的一下弹了起来:“皇上,她来了!一定是她搞的鬼!您必得把她抓起来,严刑拷问!她……”皇上面无表情的睨了她一眼,她打了个寒颤,赶紧讪讪的止住了话音。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就连妃嫔们的抽泣声都止住了。他居高临下的逼视着朝以禾的眼睛,好半晌才沉声说道:“进宫时护军应该跟你说过,朕为什么召你进宫吧?”
“是。”
“你可有什么要分辩的?”
朝以禾抬眸定定的回视着他,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臣妇没做过毒害公主的事。”
“你如何能自证清白?若是朕的长宁有个好歹,她跟江卿的婚事自然作罢,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
“皇上明鉴,臣妇虽然不想公主跟我夫君成婚,但也不会为这个毒杀人命。况且自从皇上上次召臣妇进宫后,臣妇就再没有踏进宫门半步,就算我的医术再精妙,也没本事隔着层层宫禁凭空给公主下毒。”
皇上不置可否的颔首:“可要是你以财帛收买了玄云宫的奴才呢?”
“给公主下毒是诛九族的死罪,真要收买宫人,定是一笔不小的花费。臣妇爱财如命,不舍得花费这笔银钱。”
蕴锦的眉眼间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焦急,她急声道:“你少胡扯了!谁不知道你经营的玉颜坊和医馆能赚不少银子?这点钱算得了什么?公主死了对你有利无害,就属你的嫌疑最大!皇上,既然她不肯认,那索性把玄云宫的奴才都审一遍,总能审出点东西来!”
朝以禾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讥讽道:“哦~陈小姐似乎很通刑讯之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刑部哪位大人家的千金呢。”
皇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落在她身边的医箱上:“江夫人,朕的太医无用,他们说查不到公主中的什么毒,也没有解毒的法子。朕记得你医术不错,当初凤卿受了伤,也是你帮他医好的。一时除了你,朕对旁人也没什么指望了,你可敢给公主解毒?”
“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家应尽的本分,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是要是臣妇医不好公主,皇上会治臣妇的罪吗?”
“不会。”
她点点头,眸子里氤氲着澄澈的光:“那臣妇愿意斗胆一试。”
皇上挥了挥手,示意喜公公把她带到了寝殿。她刚行了个礼往外走,就听到皇上冷声吩咐道:“把玄云宫的宫人全部看押,细细查问。”
朝以禾的脚步微微顿了顿,提着医箱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手指关节泛出了淡淡的青白色。宫人把她带进寝殿就快步退出去了,此时长宁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纤长的睫毛覆在眼见处,像是睡着了一样。她搭了脉后又翻开眼皮看了看,正检查的时候,长宁的身子忽然抽搐了几下,无意识的急促的深吸了几口气,胸口猛地起伏了两下又迅速的平缓下来,心跳的速度越来越慢。她的心脏沉了沉,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见殿里没人,朝以禾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从空间里拿出一支肾上腺素推进她的静脉,紧跟着给她做心肺复苏。朝以禾一下一下按压着她的胸口,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咬着牙喃喃道:“长宁,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跟江如蔺也活不成了!长宁……”足足折腾了半刻钟,长宁的心跳才渐渐恢复了平稳。她像虚脱了似的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手脚都在隐隐发麻。她做过那么多台手术,接诊过无数个病人,可从没像这次这样恐惧过。毕竟现在躺在她面前的是位公主,要是皇上医闹起来,死的定不止他们夫妇两个。帝王一怒,浮尸万里。她怎么可能不怕?她后怕的稳了稳心神,脚下略有些虚浮的返回正殿。走到院子里时,她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想来是护军在拷打玄云宫的宫人。听着这种声音,她只感觉身上寒毛直竖,她缩了缩脖子,快步进了殿里。皇上的手紧扣住椅子的扶手,声音里少有的流露出浓浓的焦虑:“如何?长宁的毒……”“这毒药凶险,下毒的人是冲着要公主的性命来的,刚才太医们处置的很好,我从公主嘴里闻到了参汤的气味。要不是太医用参汤吊住了一口气,只怕现在公主已经……臣妇只能尽力一试,至于能不能救活公主,就要看天意了。”
“好,朕把长宁托付给你。太医们全都听从你的差遣,要用什么药也只管让人去御药房取来。”
蕴锦匆匆看了一眼外头,壮着胆子阻拦:“皇上,不能啊!奴才们还没审出个结果,万一真是这个毒妇给公主投了毒,您让她照料公主,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皇上的眉心紧拧着,于静默中流淌出几分冷厉的气息:“你今天话格外的多。”
她瑟缩了一下,‘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臣女……臣女也是为了公主的安危着想,求皇上恕罪!”
这时,一位护军拖拽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宫人进来,宫人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眼看着也是一副有出气没进气的模样。“回禀皇上,她招了。”
宫人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吃力的支撑着身子跪在皇上跟前,声音打着颤道:“皇……皇上,是江夫人指使奴婢给公主下毒的!她她……她给了奴婢一百两银子,奴婢一时糊涂才犯下滔天大罪,奴婢……奴婢知罪了!”
朝以禾的的瞳孔猛地一缩,扭头紧盯着宫人的脸。“你可想清楚了,是我收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