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爸妈出车祸的那个晚上,那时候她才四岁,并不知道她爸妈出了多么严重的事情,她只看到一向稳重的爷爷,负手在原地急躁地走来走去,而向来喜欢嘻嘻哈哈的哥哥也沉默地站在一旁。“哥哥,玩!”
她嘟着嘴,不满地拽着他的袖子。乔柏安摸了摸她的头,“小诺乖,现在哥哥实在没有心情陪你玩。”
“不,哥哥,我要玩。”
她鼓着腮帮子,水亮亮的大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看到她这个样子,乔柏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爷爷,乔国忠冲他摆摆手,他懂事地点点头,拉起程诺的手,“哥哥,给你买雪糕吃,好不好?”
程诺终于露出了笑容,她笨拙地举起两根手指,“要两个!”
“贪吃的丫头。”
程诺有了雪糕,就不缠着乔柏安了,乔柏安担心他爸妈的情况,一直守在急救室的外面,程诺自己待着无聊,趁着他们不注意,一个人偷溜到了医院的花园里。她一手举着一个雪糕,走着走着,她看见花丛墙角处蹲着一个小男孩,看样子,和她哥哥差不多大,他两只手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微微地抖动着。她朝他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好奇地仰头望着他,“哥哥,你在哭吗?”
稚嫩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小男孩抬起头,看见一张天真烂漫的脸,她的嘴角都是雪糕,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月亮,澄净清澈。“哥哥,你为什么哭啊!”
“我妈妈死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以后也只有我一个人了。”
程诺歪着头,“什么是死?”
她不明白。“死就是永远离开了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懵懂地点点头,“那你爸爸呢?”
“我没有爸爸。”
“你好可怜。”
程诺抿着唇,看他难过的样子,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雪糕,她每次哭的时候,吃了雪糕就不哭了,她咬咬牙,艰难地让出了一只雪糕,“这个给你,吃完这个,就不哭了。”
“给我?”
小男孩诧异地看着她,那只雪糕上面明显缺了一口,应该是她咬过的。程诺点点头,“吃完这个就不哭了,哥哥别怕,我陪着你,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程诺给姜晨讲述着,她越说她越气,“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那只雪糕吗?我还是让给了他,可结果呢!”
后来有人来找她。“小诺!程诺!”
听到急切的呼喊声,她对旁边的哥哥说:“我哥哥来找我了,我去和他说一声,一会再来陪你。”
等她出去再回来,墙角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地上只留下一根吃的干干净净的雪糕棍。“哥,这里真的有个小哥哥,他一直在哭!”
程诺急的眼泪直在眼珠子里打转。“绝对是鬼!”
程诺长大了一点,才想明白,医院每天都会死那么多人,肯定是哪个小孩的鬼魂深更半夜的在医院里徘徊,结果被她撞到了,结果还骗走了她的雪糕!姜晨听完,要不是顾及着她的感受,他真是要笑哭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记性不怎么好的她,居然能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她记得清楚,不是因为她对这个小男孩有什么想法,而是她觉得自己遇到了鬼,还被鬼骗走了心爱的雪糕。这让他如何是好,“也许当时,他的家人也来找他了,所以他就走了。”
“不可能!他明明说过,他是一个人,没有家人,而且我在医院里待了两天,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小男孩,我也问过路过的护士阿姨,他们对我说的小男孩完全没有印象!”
“医院里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你别劝我,那肯定是个鬼魂,做了鬼还骗吃骗喝的,讨厌死了!”
姜晨实在是哭笑不得,“好了,不说那个小鬼了,我们去扫墓了,再耽搁下去,就到深夜了,你确定要在深夜去打扰我妈妈吗?”
“额……我们还是赶紧去给阿姨扫墓吧!”
姜晨和程诺刚走到不远处,就看见那里亮了一排的灯,比起别的地方,简直如明亮如白昼一般。等他们走近,他们才看到,墓碑前站了数十个人,正当中,一个女孩坐在轮椅上,她扭过头,看着他们,比起错愕,她眼中更多的是震惊,还有一丝丝愤怒。“晨哥哥,你可算来了,木芷在这里等了你好久,我都怕你不来了。”
忠叔推着轮椅,把她推倒姜晨的面前,她伸手去握姜晨的手。姜晨却故意躲开,握住了程诺的手,“诺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戚木芷,我和你说过,我朋友的妹妹,木芷,这位是程诺,我未婚妻!”
两个女人同时愣住,程诺冲他挤了挤眼睛,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未婚妻了!戚木芷所有的笑容全都僵在了脸上,他居然带着这个女人来给伯母扫墓,还称呼她为未婚妻,她的手指紧紧扣着轮椅把,手指泛白,她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晨哥哥,你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为什么我不知道?”
对啊!程诺点点头,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成的他的未婚妻!“这是我和程诺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和你汇报,你在这里做什么。”
姜晨地冷漠地问道。戚木芷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努力保持着微笑,“今天是清明节,我来给伯母扫墓。”
“扫完了吗?如果扫完了,你就走吧!我和诺诺想单独和我妈妈在一起。”
“我一直在等着你。”
戚木芷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来给伯母扫墓。”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你说的,想等到清明节给我妈扫完墓再离开,我可没说,要和你一起来。现在,给你五分钟时间,你扫完墓,就离开吧!”
“晨哥哥……”“木芷,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应该明白我说的离开,不是离开这里,而是离开中国,回你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