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没有哭,所以我就哭了。她在心里轻轻的呓语。“别哭,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终于放开了紧握的拳头,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少廷醒来的那一天,我以为他会继续责备我,会继续恨死我们。”
罗靳奕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微微逗留。“谁知道,他却问我,他是谁。”
香奈儿倒吸一口凉气。“他……他不记得了?”
“是的,他什么也不记得了。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仇恨,忘记了家人,忘记了他自己是谁,也忘记了我是谁。”
他的手指掠过她光滑的脸颊,缓缓垂下。“他失去了记忆。”
“那……那要怎么办?”
香奈儿的眼神也变得茫然。“我们给他编造了一个身份。”
罗靳奕望着她的目光更加的深不可测,语气也更加的低沉阴郁。“我求爷爷给了他一个崭新的身份,并且拜托医生不要为他治疗他的失忆症。”
香奈儿愕然的张了张嘴,眉梢眼底都写得浓浓的担忧。“这样……这样……”“你想说这样做是不对的吗?”
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更加的冷酷无情。“应该让他记得我们罗家是怎么对待他的,应该让他记得那些仇恨,记得是我们罗家让她母亲背叛了他和他父亲,陷害他父亲入狱,是我们罗家趁机收购了他们家的所有财产,害得他一无所有吗?”
“我……”香奈儿的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太过惊悚恐怖,一时间无法完全消化。而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自己?“发生的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如果他要向罗家复仇,以他的力量无异于以卵击石,根本毫无作用,只会让罗家对他赶尽杀绝,永留后患。要对付他,对我爷爷来说真是太容易了。”
罗靳奕的声音里不含任何的感情,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香奈儿听到心里,却隐隐作痛,再一次的瑟瑟发抖起来。他说的越是平静,她的心情就越是沉重。他默默看了她一眼,突然脱下外套,挂在她的肩头。“那他……就真的相信了你们安排的身份,就真的没有再想起过去?”
香奈儿笼紧了他的外套,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我不知道。”
罗靳奕淡然的说道。“我只知道他还是我的好朋友邱少廷,和我无话不谈的好哥们。”
香奈儿低下了头,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如果他想起来了,而想要复仇的话,我也会奉陪到底。”
罗靳奕继续冷漠的说道。“不论他想起还是不想起,他总是我一辈子的好友。”
“那我……”她带着自己也不了解的悲伤久久凝视着他。“那我希望他永远也不要想起来。”
对于邱少廷来说,这也许是最大的不公平,但是此时此刻,香奈儿内心却只有这样一个想法。罗靳奕静静的回视着她,他那带有穿透力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视到她的内心。“我在念大学的时候,认识了南宫菱,我们一起去纽约留学,然后我向她求了婚。”
他再度开口叙述往事。香奈儿的手指微微握紧了他的外套。原来,他和南宫菱已经订过婚。“但是这次订婚是秘密进行的,我并没有取得家里的同意。”
罗靳奕走到桥边,继续望着漆黑而深不见底的江面。“从纽约回来,我想先征得父母的同意,没想到家里却出了意外。罗靳贤,我大伯的儿子,他拒绝了爷爷为他安排的婚事,娶了知名的女明星。”
香奈儿默默回忆了一下,这样的新闻她似乎有所耳闻。“那个时候如果我再把自己订婚的消息说出去,肯定会遭到更大的反对,我和南宫菱决定,过几年再说。”
罗靳奕低下头去,眼里闪烁着不知是后悔是自嘲还是无所谓的笑意。“爱情与野心相比,对我来说,显然野心更重要。”
香奈儿也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一段日子,罗靳贤失去了爷爷的信任,正好是我表现的时机。我必须努力抓住,一举获得爷爷的重视。所以我一心扑在了工作上,完全疏忽了她。有什么事,也是请邱少廷代为照顾。”
罗靳奕用漠然的声音继续。香奈儿于是预见到了未来的故事,内心闪过一片片的哀愁。“有一天,少廷喝醉了,他对我说,他爱上了南宫菱。”
罗靳奕撇了下嘴角,他居然笑了一笑,在这样的时刻,淡淡的笑了笑。“他说他会离开A城,努力让自己忘记南宫菱,也请我原谅他对我的背叛,居然会爱上我的未婚妻。”
他嘴角的笑容深深的刺痛了香奈儿,在这笑容背后,一定隐藏着最深浓的苦涩。“他离开后,我和南宫菱分了手。”
收起笑容,罗靳奕便又是那个表情冷漠的罗靳奕了。“原来我对她的感情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深,不过是一个女人,兄弟喜欢,我也无所谓。”
他冷冷的耸了肩。“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故事,我和南宫菱分手了,直到去年,少廷才开始追求她。很快的,他们就订了婚。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香奈儿看着他如刀刻般棱角分明的侧颜,轻轻的走到他的身后,眼里依旧盛着一片悲哀。“少廷在求婚前对我说,他说如果南宫菱心里还有我的话,他随时准备退出。然而,南宫菱接受了他的求婚。”
罗靳奕的语气又渐渐的显得飘渺了起来。江面上冰冷的风吹拂过他只穿着衬衫的颀长身形,看起来无比的孤单,无比的冷硬。“既然如此,我就不会让南宫菱有伤害少廷的机会,她已经作出了选择,而少廷也是她可以依靠的人。他们必须结婚,她不应该再留恋像我这样可以轻易抛弃她的男人,而错过真正爱她的人。你说是不是?”
他侧过脸来看了一眼香奈儿,嘴角又带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香奈儿沉默的看着他,没有回答。于是,他回过头去,再度望着江面,深思,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