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便知道了。本欲携带家人从南门逃将出去,令田贵绝望的是南门也被贼寇占了去,上天入地无门,田贵只能死死龟缩在家里。哗哗脚步声在街道上四处奔走着,伴随着城内四处的惨叫和哭叫声,在田贵耳中听来,那是贼寇在城内四处纵火杀人。尤其是脚步声临近他的家门口,田贵更是心中一紧,盼望着贼寇没能注意着自己。然而这终归是田贵的一厢情愿,他这么豪华的院屋在这所城也仅有几家,自然惹人注目。终于杂乱的脚步声近前来,砰砰蛮横粗暴的敲门声响起,门外的喝骂怪叫声响了起来,却是叫院内人开门。“千万不能开门,诸位弟兄给本官顶住!只要能顶住贼匪本官重重有赏。”
田贵颤着音儿大声激励着手下的家丁,可是任谁也看得出他的害怕。手下的家丁也都脸色煞白,死死将身体顶住门,抵挡着门外贼匪的冲击。院门哐哐被撞动着,一声声敲打着田贵的心弦,正在院门快要撞开岌岌可危之时,门外似乎又来了一批人,这些人大声喝吼着。“奉陈大人之名剿杀贼寇,开铳!”
门外一名头目大声吼着,说完开铳之后门外响起了霹雳啪啦的铳鸣声。只听见门外的贼匪们被打得哭爹喊娘,惨叫声不断,田贵心中狂喜,心知援兵到了,却不知是哪家的援兵,听那人说是陈大人,田贵稍一琢磨便清楚了门外来援的是那陈诺的兵勇。也只有陈诺有那实力可以驱赶贼寇。门外有三三两两响起了零星的开铳声,没过多久门外的贼寇似乎已经被剿灭了个干净。“大人,我们要不要开门啊?”
一家丁小心向田贵问道。“别开门,再等一等,小心一点准没错儿。”
就这样又等着一刻钟,院外希希簌簌的杂乱声音也没有了,似乎是已经打扫完了战场。“砰砰!”
敲门声响起,外面响起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他朗声喊道:“里面可是田副千户?快些开门,我是陈诺。”
“就是陈诺,快快开门。”
傍晚见田贵就见过陈诺,自然熟悉陈诺的声音,当下放下心来。家丁们手忙脚乱地将堆积在门板的杂物搬开,门外哗哗闯进来了一批兵丁,这些兵丁人人魁梧,手上持着各色武器,尤其是他们手上的鸟铳,件件精良,都是些精锐兵士。这批兵丁向两边一分,中间一个顶盔执甲的年轻将官走了进来,田贵看到连忙冲了过去,亲热地把住陈诺的手臂感激万分道:“哎呀呀,陈老弟终于把你盼来了,要不是你陈老弟带兵救援,老哥哥我这条小命可就被恶贼拿了去啊!”
看着田贵一幅心有余悸的表情,陈诺心中暗笑,嘴上却是谦虚道:“田大哥客气了,援救同僚,剿灭贼匪是我等我军之人义不容辞之事。”
“唉……一码归一码,陈老弟你今晚救我一命这天大恩情我田贵万万不敢忘,日后陈老弟有任何需要我田贵的,只需吩咐一声,我田贵绝无二话。”
田贵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看着样子很是真诚,陈诺暗暗点头,其他不论,这田贵也懂得知恩图报很是难得了,也不枉饶了他一条性命。稍稍平缓下劫后余生的情绪,田贵终于想起紧张问道:“陈老弟,现在城内的情况怎么样了?贼匪可剿杀个干净?”
陈诺呵呵一笑安抚道:“田大哥勿需担心,我已带兵入城,现在城内各处的骚乱已经慢慢平息,贼匪也四处逃蹿已经不成气候。”
“那就好,那就好。”
田贵安下心来,喜气洋洋道:“对了,城内损失如何,黄佥事大人怎么样了?”
让田贵惊异的是陈诺稍稍犹豫了一下,面带“悲痛”之色沉声说道:“唉……千户所官厅早早就被贼匪攻下,黄得彪大人也……也战死了。”
“黄……黄佥事战死了?”
田贵有些懵。“对的,黄大人却是死了,这位田大哥你也认得是黄大人手下的魏典吏,他可以作证。”
听到陈诺招呼他,魏本源赶忙站了出来,扯起难看的哭脸惨然道:“黄大人却是死了……”田贵认得魏本源,这人乃是黄得彪的心腹,听他这么一说心中自然信了,听到这么一个坏消息一时间田贵五味杂陈。他虽然在黄得彪手下做事多年,但是二人关系普通平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摄于黄得彪上官威势,对于他做的那些欺男霸女的恶事田贵也不敢说些什么。没想到嚣张不可一世的黄得彪居然这么容易死了,田贵心中也是长长吐出一口恶气,这般恶人死了也好,对他,对所城的军户百姓们也是好事。接着陈诺又向他抛来一个让他心惊肉跳的重磅消息,除了所城的主官黄得彪之外,其余的一个副千户还有所内下面隶属的官吏皆被贼匪屠戮一空,仅剩下了他田贵和魏本源这一官一吏。这一消息对田贵来说简直就是噩耗,他是所城副千户,现在所内一干大小官吏皆死,这么大的罪名只能让他来顶了,不单单是丢官剥职这么简单,恐怕他性命也不保。田贵想到此心中慌乱,一时间没了分寸,陈诺看到心知时机已到,当下说道:“田大哥你莫不是怕朝廷的责罚?”
田贵听闻眼睛一亮,他急急看向陈诺道:“陈老弟你可是有办法救救老哥?”
陈诺笃定回答:“免去朝廷责罚这也不难,我部在城外大败贼寇,可谓大胜,有实实在在的首级,分润给田大哥一些功劳即可,而对这黄大人等官吏的死,田大哥来日捷报禀文上稍稍改变润色一下。”
田贵闻言心中顿时通窍,只要不提贼匪攻入所城这档子事即可,言说黄得彪等人战死上面自然不会追查,加上有陈诺分润的功劳加成,升官进爵谈不上但是保住自己现在的官职田贵还是很有把握。“陈老弟高义,真是……真是叫老哥我不知该如何谢你啊……”又得到陈诺的相助,田贵这老实差点泪涕俱下。陈诺在旁瞟了典吏魏本源一眼,魏本源此人颇有当狗头军师的觉悟,当即心领神会。在陈诺处理城中其他事物的时候便悄悄拉起了田贵,开始旁敲侧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