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的铳兵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双臂平稳有力,密密的铳口正对着流贼。铳兵作战姿势标准半跪在地,雕刻精美的天鹅颈式铳托紧紧贴在脸腮,他们持握的鸟铳不同于乞活军其他铳兵的鸟铳,该铳原来的火绳龙头更换为了燧发狗头样式,上面的螺杆拧紧,狗嘴里夹上了火石。再看火门口,原来的铳管口和火门巢是平行的,现在改为了略微倾斜,这样填入铳管内的定装纸壳弹被咬破后,引药可以很快流入火门巢内。这就是定装弹的优势了,少了开火门巢倒入引药的步骤,节约的时间在残酷紧迫的战场上十分重要。咔咔的声音不约而同响起,众兵将铳尾的击锤都是大力扳下,扳到了待击发的位置上。这是乞活军的自生虎式铳,被陈诺美誉之为乞活军最利火器,不敢说大明境内没有同虎式铳的精利火器,就算是有,那也不可能同陈诺这般财大气粗装备军队。众兵都是屏气凝神,平静吞吐着气息,目标,准星,照门,三点一线将敌人牢牢套入他们的射杀范围内,只等着下令了。终于……六十步了,伴随着自家队官的嘶声大吼,一声天鹅号嘹亮刺耳吹起。正在冲锋的杨明起猛然听到一声刺耳号声,他心神一颤,不由自主地就要急拉缰绳,同时他眼神望向前面的战场。他满脑袋的疑惑,官兵在前面怎么还有铳兵?可是他们怎么打得铳?居然没有火绳点燃的光亮,这他娘的怎么回事?他疑惑的思维刚起,他的对面六十步方向猛然爆发出一阵阵的火光,猛烈的火眼光亮照耀着,浮现出各兵充满杀气脸上,他们头顶的圆笠铁盔闪烁着幽幽寒光。火光连成一片又很快湮灭下去,只留下了流贼冲锋阵中的凄惨哀嚎和马儿的痛苦嘶鸣之声。流贼在明,明火执仗点着火把冲锋前行,而且阵列很紧密,冲锋最前的流贼精骑被打下十几人,还有好几匹战马被打中,战马顿止,坐上的流贼依着惯性尖叫着一头朝前栽落在地,随即被后面赶上的马兵们踩成了齑粉。此时的杨明起已经被激发出了凶性,虽然他实在不清楚为什么官兵的铳不用点火绳就能打,但现在不是他考虑的。现在他们已经步入了官兵火铳最佳的射杀距离内,不能停,只有一个劲儿闷头向前冲,他们马快,六十步的距离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凶残咆哮道:“继续冲!不要停,战马莫要止步,他们的铳打不了几……”杨明起的咆哮声还没完全落下,他就眼神惊恐看着又是一阵猛烈的火光连接一片,形成一道瞬燃又瞬灭的火龙。又是一批冲在最前面的流贼精骑被射落马下,他们痛苦惨叫着,身上披着的棉甲根本无济于事。杨明起和余下的流贼已被激发出凶残戾性,他们都是打老仗的人了,往常官兵的铳最多打三阵,只要再捱过这一阵铳,官兵的火铳就成烧火棍了。果然,官兵的第三阵排铳很快打了出来,巨大的爆响声起,同样伴随着身边同伴的惨叫声,前面存活下来的老贼们又是侥幸又是胆寒,同样心中憋闷的怒气无限,杀气腾腾。有贼疯狂大叫:“他们没铳了,快冲啊!”
流贼们疯狂抽打着胯下战马,急速冲锋,他们信心满满,不少人已露出得意狰狞的面孔,只要他们近到这些可恨官兵面前,他们的战马铁蹄能轻易踩碎官兵的胸膛,他们的马刀能利落割掉官兵的喉咙。不结阵的步卒对面骑兵的冲锋,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嘭!嘭!嘭!”
一道猛烈的火龙瞬间燃起,爆点般熟悉的巨大铳响声冲击着流贼们的双耳。“不!”
流贼们惨烈大吼着,狂热的面孔中,双眼却是绝望。齐刷刷的一片流贼胸膛爆出团团血雾,余下的流贼惊恐乱叫着,有的人已经急拉缰绳想要停住冲锋的战马。这一刻,他们原本预设的心理防线被官兵的第四阵排铳彻底射轰塌了。他们决死的信心,勇气荡然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