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吴拜两人目光,苏拜压力颇大,上次战败就是吃了兵力不足的闷亏,所以这次南下兴兵他考虑到人数还是太少了。清军攻掠作战多以甲喇为基本作战单位,甲喇行则一路,止则一处,战则攻一处。入关后前期在京畿河北附近确实还仍以甲喇为多路兴兵攻掠,不过自攻入山东后再无多少明军抵抗,是以清军更加骄狂,大胆分兵,各牛录都可以分兵掠地。这次,苏拜和逊塔还真是大意了。蓝拜沉声道:“本甲喇中丧失了一个牛录确实损失重大,但这次我已将整个甲喇的兵力全都带了过来,足有四个牛录,一千二百余人,更别说还有吴拜大人亲领的巴牙喇一百多人。“再加上你牛录剩余兵力,有近一千四百之兵,这样的兵力在这南蛮境内已是相当不俗,就算是几千明兵来了也可一战。”
蓝拜神色骄横,言语之间颇有嚣张傲气,这份信心这是他们清军多年胜利带来的。吴拜更是恼声大骂道:“一座小小城池,一个游击将军撑破天了也就是两千多人甚至还不如,打了一场败仗苏拜你就畏惧如此,你还是我们满洲攻必克战无惧的勇士吗?”
“而且现在兖州那边战事吃紧,抵抗激烈,急需兵力,附近泗水、邹县、藤县多地攻掠的部队都在回援,能给我们分这么多兵马去攻掠已经很不错了,知足吧。”
苏拜不敢说话,他也知道刚才说话孟浪了,只是他心中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只感到这支明军与其他明军不同,万不可大意了。他正欲说话,啪的一声吴拜一马鞭就狠狠抽在他的身上。“兄长?”
苏拜愕然,不解看着吴拜。吴拜眼里流露出杀机,森然道:“苏拜,你虽是我亲兄弟,但你若再畏战动摇军心,可别怪兄长我了。”
苏拜瞳孔一缩,当即缩着头不敢说话。自家兄长他自然十分了解的,为人心性薄凉,而且手段狠辣。最重要的是自家兄长现在还是个戴罪之身。吴拜十六岁的时候就随努尔哈赤起兵伐明,累功自牛录额真,后黄台吉继位,吴拜名列十六大臣之一,满清崇德二年,更是授噶布什贤噶喇昂邦,列议政大臣。不过去年春领兵攻打锦州没能攻克获罪,大战胜利之后吴拜更是未能追击斩获,被逮系下拿大狱。今年春开始起复,统领正白旗内的巴牙喇营,任巴牙喇纛章京。因为吴拜求功之心甚切,入关后作战每每当先,曾败敌于丰润、三河、静海和青州,已是积累不小功劳。此行之前,入关副将军,内大臣图尔格已对吴拜承诺,只要此战能够兴兵成功讨伐永安明军报仇,他将来必然为吴拜表功,保举他为正白旗的梅勒额真。所以此番南下兴兵向永安城复仇,吴拜求战之心最烈。事情议定就准备南下,此行之军吴拜带兵虽少但他级别最高,他是世职二等甲喇章京,对应明军将领级别勉强够得上参将。而蓝拜则是世职三等甲喇章京,明军对应游击级别,双方虽不隶属一个旗,吴拜的级别还是高一等,而且他曾经还是议政大臣,位高权重。临行前图尔格也特别吩咐了,此战要以吴拜马首是瞻,大小战事听他吩咐,蓝拜对此也没有异议。清军人马在丰城逗留了一日便兴兵南犯,此行清军镶蓝旗一千二百人,内战兵八百,正白旗巴牙喇兵一百,还有苏拜牛录残兵一百二十人,三方合兵计有千四百余人。……清兵步骑交加人数浩荡,一路之上大摇大摆,来势汹汹,他们行军很有目标,沿着官道一路南下,很快就要到永安城的前哨军寨宋家楼。在外哨探的夜不收很快将消息传递给了宋家楼,宋家楼内此时是甲哨千总陈大义领兵,他闻听消息不敢犹豫,火速派塘马将消息递往永安城。然塘马派出还没过半日,清军就已经到达了宋家楼下,他们行军之快很是罕见。宋家楼西北方面的一个小山包,数十骑奔了过来,这些清兵马术精湛,而且个个重甲,有几人更是披着外露甲片的明甲,层叠如鳞,十分厚实。数十骑围绕中,此行清军主将和众军官都稳稳策在战马上,朔风似刀子般刮来,众人不以为意,主将吴拜单手抓着缰绳,凝神看着前方的宋家楼军寨。就见这座明军军寨已经戒备,寨墙之上皆是人头和刀枪闪烁的寒光,看来他们早有准备,寨墙上的“陈”字将旗随着寒风猎猎飘扬。吴拜马鞭指着前方的军寨向身后的苏拜问询道:“这便是与你交战的明军?”
苏拜眼中闪出刻骨仇恨,森然答道:“没错,这就是与我部交战的明军,没想到这支明军还没撤走,真是可恨。”
他将视线收回,希冀看向吴拜道:“兄长,当攻下这座军寨,将这寨内明军尽数屠戮了干净。”
吴拜继续盯着军寨,淡然道:“这军寨险要,多面环水且地面多坑洼,坚城不可入,绕过去吧。”
突然他饶有兴趣对苏拜道:“听说你和逊塔原本也是这样想着,不攻军寨而是引诱他们野战?”
苏拜听闻脸色阴翳,默默点头,他抬头看向军寨上的明军,眼中掠过狂热期盼:“南蛮子,快出城野战吧,就同上次一样。”
然而终归让他失望了,苏拜等了许久也不见军寨内明军的动静,吴拜轻笑道:“走吧,这寨内明军也不是傻子,这次我大军来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我野战。”
他脸色突变得冷冽嗜血,命令道:“全军行军继续沿着官道走,直插这支明军的据守城池。”
城池可不同这类据守险要的军寨,城池地势宽阔更易攻打。宋家楼军寨之上,众兵看到清军已经南下,他们踏着残雪,骑步交加沿着官道继续南下,衣甲旗号渐渐脱离了乞活军的视线内。寨墙之上,一向沉闷的陈大义罕见扯出一张笑脸,语气却十分冰冷问道:“给狗鞑子招待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身侧的副千总蓝田点头回道:“回千总,东西早已准备好了。”
陈大义默默点头,双目似乎蕴藏着跳动的火焰,深深吸了一口冰冷刺喉的凉气,语气森然道:“这鞑子真是属狗的记吃不记打,还敢来犯,这回既然来了这么多人,那么……一个不留,一个都得交待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