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娘子却是笑道,
“哎哟哟!你瞧瞧……这找着人可是大好事,凤姐儿快别哭了,你赶快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李凤应了一声,忙擦了眼泪就要起身收拾东西,突然想起来了甚么,转身咬唇犹豫了片刻才问道,
“呃……杨大娘子,你……你可是打听过……他……他可有家室?”
杨大娘子笑眯眯道,
“就知晓你必要问这个的……我呀,已经给你打听过了,那门子说他们家里老爷夫人是得了急病去的,前后脚不过一月的功夫,本是要说亲的,结果这下子耽误了,公子爷出了孝之后,一心扑在家里的铺子上头,到如今都还没有成亲呢!”
李凤一听这下子放心了,破涕为笑转身收拾东西跟着杨大娘子去了,二人坐着马车到了那宅子外头,李凤撩了帘子打量这处门楣,一脸的好奇,杨大娘子笑道,
“凤姐儿来京里也是有些日子了,也知晓这京城的宅子贵,朱公子家虽说有些家底,可也比不上你们扬州的富豪,这宅子瞧着是老旧了些,不过这是在内城,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你可别嫌弃……”
李凤忙摆手道,
“您误会了,我就是小户人家女子出身,兄妹二人相依为命,那卖酒的营生也只是糊口,如今已是高攀公子了,怎还能嫌弃!”
“不嫌弃就好,你且等等我去叫门!”
杨大娘子跳下车就去拍门,那黑漆的木门不多时打开,一个脑袋探出来,一见是杨大娘子便问道,
“您怎得又来了?”
杨大娘子笑道,
“快去报给你们家公子,说是有一位故人来访,他见了包管欢喜!”
那门子便往马车上看了一眼,见得有一位美貌的小娘子探出头来,忙应道,
“您等着,我这就去报!”
门子进去没多久,那大门便从里头大敞开来,李凤心心念念的朱公子便大步跑了出来,一见车上的人不由也是一脸的惊喜加激动,
“凤姐儿!”
当下忙过去拉她的手,把人扶下了车来,二人久别重逢,那真是持手相看泪眼,都欢喜的说不出话来了,一旁的杨大娘子笑着道,
“瞧瞧,公子爷这高兴的,快把人请进去说话吧!”
如此这般李凤算是痴心终有报了,这厢有杨大娘子在一旁帮腔,有朱厚照照着剧本儿一演,这涉世未深的小女子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这心上人就是京城一个普通富户家的公子,家里有些产业,也是使奴唤婢的,双亲又去世了,婚事全靠他自己做主,只是前头一来守孝,后头又忙着生意,一直没有婚配,直到遇上了自己!
这么一番说辞编下来,李凤只觉着自己这一趟千里寻夫真是没有来错,若不是自己执着,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续上这天赐的姻缘!
依着哥哥的性子,说不得知晓久不见朱公子回来,便要逼着她嫁人了!
届时自己另嫁他人,朱公子再寻来扬州,那二人这一段好姻缘岂不是白白错过了?
“幸好……我没有听哥哥的!”
即是寻得了心上人,李凤这便有了归宿,这厢朱公子吩咐管家朱贵给了杨大娘子一大笔银子,很是䶠谢了她多日的照顾,送走了杨大娘子,李凤便安心在这宅子里住下,此时她才知晓自家夫君做叫朱威武,这名字与自家夫君这一派文弱的模样实在不般配,李凤便好奇问道,
“我那过世的公公为何给夫君起这个名儿?”
“这个嘛……”
朱威武挠着下巴想出来一个,
“我小时不叫这个名儿,可我自小便有杀敌立功,做大将军的志向,后头我爹便给我改了名儿,叫做威武了!”
只可惜到如今也就在边境上转过一圈儿,远远见了见鞑靼的模样,一回上阵杀敌都没有过!
李凤听了捂嘴儿笑,不过还是柔声对夫君道,
“武郎在我的心里,就是那威武大将军!”
她这话说的朱威武心花怒放,抱着她心肝儿宝贝儿一阵的亲,亲着亲着,这味儿就变了,二人久别重逢,一个是千里寻夫,终有归宿,一个是政事缠身,烦不胜烦,好不易藏身温柔乡中,自然是干柴烈火就那么燃起来了,这厢很是缠绵了一夜。
待到第二日眼看着外头天已经蒙蒙亮了,管家朱贵壮着胆子去催,
“少爷!少爷!今儿有批货到,你答应要去验货的!少爷……少爷……”
里头纠缠在一处的人终于醒了,朱厚照撩了帘子看了看,迷糊问道,
“几时了?”
“已经卯时过半了,少爷再不起……可就晚……啦!”
朱厚照嗯了一声,转头瞧见自家美人儿云鬓散乱,睡眼惺忪的看着自己,那小模样当真是招人稀罕,不由又扑上去亲了一口,李凤笑着推开他,
“武郎还是快些起身吧,即是有正事,便当以正事为主!”
朱厚照点头,起身叫了人进来伺候着洗漱,见李凤也要起身,便体贴的吩咐道,
“你这么些日子也是辛苦了,不用这么早起身,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我估摸着要天黑后才能归家,你有甚么事儿,只管吩咐朱贵,他自会为你办妥当的!”
“好!”
李凤乖巧的点头,看着自家良人穿戴好后出了门……
如此这般李凤便有了归宿,她初进这家门两眼一抹黑,心里难免有些忐忑的,不过这家里的仆从下人们调教的极好,那朱贵对自己极是恭敬,下人们个个规规矩矩,行止有度,主人家不发话,是决不会出来碍眼的,但若是自己一出声儿,便立时有丫头婆子闪身出来,半点儿没有耽搁,饶是李凤见惯了南边的繁华,到了这处,也要叹一声,
“果然是天子脚下,京城气象,我们南边便是银子再多,家里的仆人也调教不出这样的!”
因而半点没有她担心的奴大欺主的情形,当下放心不少!
又李凤在家里呆了几日,便打算出门逛逛,她向武郎说起自家进京时的遭遇,
“那位夫人待人极好,如今才想起来,我竟是只知她姓贾,家在京城何处,又夫婿是哪一家都不知晓,如今想要寻她道谢,竟是连人都寻不到!”
朱威武听了笑道,
“无妨,人慢慢寻就是了……”
李凤又红着脸,吞吞吐吐道,
“武郎,若是……若是寻着了人,我……我想上门道谢,总要备些礼的……我……我……”
朱威武这时才明白了,一拍脑门儿笑道,
“瞧瞧我这记性,正是有事儿要同你讲呢!”
却是叫了管事朱贵进来,
“以前是这家里没有女主人,如今有了女主人,你把库上的钥匙和账本儿交给夫人,以后这些后宅的事儿,你也不必同我讲了,自与夫人禀报就是了!”
“是!”
朱贵忙取出账本儿和钥匙恭敬交给李凤,
“还请夫人过目!”
李凤有些局促道,
“武郎,我……我也不是想掌权,就是……就是……”
说着俏脸儿更红了,朱威武瞧着她,怎么瞧怎么都是单纯可爱,比起宫里那些明争暗斗,个个想上位的女子强上百倍,当下哈哈一笑道,
“早说了,这家里前头没有女主人,如今你来了,便应当是你管,你尽管接着就是……”
又说道,
“这库里的现银不多,多的都被我压在生意上了,你对一对账,若是不够家用便告诉我,我自会让人给你送回来的!”
李凤忙道,
“生意上的银子怎好挪动,银子多些少些不打紧,多有多用,少有少用,怎得也能过日子的!”
朱威武听了越发觉着她可爱,当下笑着上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
“心肝儿,你跟了我,以前的苦日子就到头了,你尽管花用就是了,这点子我都保不了你,我还当这……咳咳……这个……做这生意干甚么?”
于是待得李凤送走了出门做生意的良人之后,便去开了库一看,见得那里头的堆了一大箱的白银时,有些呆愣了,
“这……武郎管这叫现银不多?”
她拿起来掂了掂,总归家里还是做着小生意的,这些银子她粗粗数了数,应当有两千两了,她不过出身小家,见过的现银至多就是百两,几时见过上千两的银子,呆愣之后,又暗暗耻笑自己,
“看来真是我没见过世面,只当我们南边富豪,却原来这京城的富户都是螺蛳有肉在肚子里呢!”
她那知这是朱厚照心疼美人儿,让人从宫里搬来的,幸得还是刘瑾动了动脑子的,把宫里足银足两上头还有正经大庆官造印的雪花银换成了外头民间的散碎银子,才没有引起李凤的怀疑。
李凤从箱子里取了五十两银子又叫朱贵问道,
“我取了五十两出门用,我将它记账本儿上头,贵管家你那处也记一个账,以后我们好核对……”
朱贵笑道,
“夫人,少爷早说了,这银子您只管用,不必过小的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