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者,人恒欺之。方巧云此刻,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方芳的质问,就像一把刀,割得她满脸生疼。严以慎三十岁了仍未婚,虽说是因为他一直在部队,总是忙着出任务,根本就没时间谈恋爱,但这无疑成了她的心病,是她一手把他推入部队的。当年她不顾任何人劝阻,一意孤行非要把小儿子从严家带走,气得严老爷子扬言,不会让他继承严家的一分财产。她自觉对他有愧,这些年来对他既严厉又慈爱。她再婚嫁给了初恋,初恋是一名军官,对她情真意切,她觉得当军人不错,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于是,从小就给他灌输当兵的思想。严以慎也确实如她所愿,大学上的是军校,军校一毕业就进入军营。军营是什么地方?男多女少,狼多肉少。这也就算了,严以慎二十岁的时候,跟一女孩订婚,二十四岁,他以出任务、归期不定、人身安全无保障为由,悔婚,她既没有阻拦,之后亦没有再为他物色相亲对象,不然,他哪里会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方巧云无话反驳,惭愧得低下了头。方芳见状,以为自己打了一场胜战,不禁骄傲起来,继续刺方巧云道:“以慎这么年轻就去世了,实在太可惜了!不过,幸好姐姐还有以恒,以恒娶了小晏,小晏又生了延儿,算起来,姐姐还是很幸福的,不是吗?”
方巧云只疼小儿子,对大儿子很不上心;严以恒这个大儿子呢,对她也是可有可无,冷冷淡淡的。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方芳才这么肆无忌惮。如果让她知道她面前坐着轮椅的这个严以恒实际上是严以慎假冒的,她哪还敢这么口无遮掩地对方巧云说这么过份的话。所以,人啊,有时候,是不知者无畏!方巧云不怒反笑道:“那当然,我幸福极了。”
方芳面色僵硬,脸上甚至呈现了微许惊恐之色,方巧云这反应太奇怪了,她不是应该感到生气才对吗?为什么她看起来好象很高兴的样子?晏然没注意到方芳的异样,因为,严以慎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的落到她的身上,令她感到浑身的不自在,顶不住了,她开口道:“那个,厨房里有早餐,你要不要吃点?”
“延儿吃了吗?”
严以慎问道。“正在厨房里面吃。”
晏然回道。严以慎:“那你推我进去吧,我陪延儿一起吃。”
晏然:“哦。”
看到晏然跟严以慎相处得这么好,方芳由衷地感到欣慰,心里的那点疑惑在晏然推着严以慎离开客厅之后就消散了,甚至还高兴地道:“小晏跟以恒的感情真好。”
方巧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张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又咽了下去。再说厨房这头,晏然把严以慎推进去,延儿看到他,高兴地从椅子上滑下来,“爹地,妈咪……”蹬蹬蹬地朝他们跑过去。严以慎展开双臂,把他接了个正着,“延儿都吃了些什么?吃饱了吗?”
延儿掰着手指数道:“瘦肉粥、鸡蛋还有豆浆、三明治,爹地,瘦肉粥可好吃了,延儿吃了一大碗了呢。”
“是吗?难道延儿的肚子这么胀,我还以为延儿的肚子里藏了个大西瓜呢。”
说着,严以慎就摸到延儿的肚子上,还帮他揉了揉。延儿舒服得发出了一阵哇哇叫的声音,接着向晏然告状道:“妈咪,爹地坏,欺负延儿。”
“你这小家伙。”
严以慎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子。“别闹了,快去吃早餐吧,他们还在等着你呢。”
晏然把延儿从他的魔爪中解救出来,还体贴地盛了碗粥递给他。严以慎拿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那一瞬间,晏然感觉像触电了一样,他仿佛也感觉到了,明显愣了一下。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变得十分地微妙、诡异。“儿子,你……”这个时候,方巧云突然闯了进来,看到他们这样,满是震惊和恼怒。晏然尴尬地连忙缩回手。因为粥盛得满满的,再加上晏然的动作又快又急,严以慎一时猝不及防,致使碗倾斜了一下,碗里的粥倒了出来,洒到了他的手上。刚出锅的粥,十分地烫,严以慎的手指顷刻间就变得通红起来。晏然吓傻了,手足无措,嘴里不停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巧云怒气冲冲地挤过来,猛地一把推开晏然,把严以慎推到水槽前,打开水龙头,急急地道:“快,冲一下。”
严以慎手伸过去,一边冲一边安慰道:“妈,你别担心,我没事。”
晏然被方巧云推得不小心撞到了灶台上,尤其是腰,被撞得实在是疼。延儿见状,慌忙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道:“妈咪,你没事吧?”
严以慎回过头看着他们,“怎么了?”
“妈咪……”晏然赶紧用手捂住了延儿的嘴,不让他往下说,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严以慎道:“没什么,你的手还好吗?”
方巧云冲晏然吼道:“好什么好?都起泡了,还不快去把药箱拿过来。”
“哦。”
晏然扶着受伤的腰跑出了厨房。延儿看看晏然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手被方巧云抓着反复查看的严以慎,跺脚,也跑出了厨房。“延儿……”严以慎在背后叫延儿,可惜延儿头也不回,他长叹了一声,打着商量对方巧云道:“妈,她毕竟是延儿的母亲,在延儿面前,你能不能对她的态度好一点?你这样,会让延儿很难过的。”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她又不是你媳妇,你就这么向着她?”
方巧云咬牙切齿地道。严以慎无语了,“妈,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方巧云警告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她纠缠不清,妈还等着你娶妻生子呢。对了,前二天我看到了玲珑,这傻孩子,还在等着你呢,人家多好的一个女孩子,长得又漂亮又聪明,家世又好……”严以慎不悦地打断道:“妈,你能不能别提她?我都跟她分手多少年了。”
方巧云却说:“分手了还可以复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