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再追问下去，反倒像是在戳人家的肺管子，把陈年旧事的疤痕重新撕开，成为血淋淋的伤口。徐明不忍心，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我不知道你究竟和吴家有什么仇恨，可不管是什么样的仇恨，都不应该对无辜的人下手。”
“我希望，你不要将当年的恩怨牵扯到别人身上，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只要你是有理的，就总能在这世间找到方法，还自己一个公道。”
“而且我是个医生，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吴老爷子的阳寿已经快尽了，他活不了多久。”
“你为什么还要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让自己的手上沾上鲜血呢？为了他犯罪根本不值得。”
“我也不劝你放下仇恨，但至少不要因为愤怒就去害其他不相干的人，变成自己憎恨的那种人。”
他没有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也不想阻止别人报仇。但他不认同结了仇就私自杀人，更不认同恨一人就要杀人全家的做法。“我们可以选择其他更加合理的途径。”
王婆听罢冷笑一声：“你说的真好听，我差点就要被你说动了，可你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吴家。”
“你不问，我还偏要告诉你。”
她颤抖的声音高声说着：“吴家这老爷子丧尽天良，奸淫掳掠他什么没做过，你不如去问问他所有的女人里，有几个是真心实意一开始就想跟着他的。”
“我当初也是个遵纪守法善良的人啊，但还是被他逼成了这样，无论我怎样求他，他还是一意孤行不顾我父母的死活强行把我带走。”
“他难道不是犯法了吗，他难道就很干净吗？他害了我一辈子，等我好不容易回了家，就发现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
“哪怕他们被安葬了，可那又有什么用？他们都已经死了，我却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这个人渣却能够好好的活着，继续做他的吴大老爷。”
“我恨透了他，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我在他身边殚精竭虑，想尽了一切办法去讨好他。”
“我左右打点，终于找到途径给他下毒，可偏偏他幸运的很，就是因为那天晚上的火灾，我下的毒没有成功，我复仇失败了，最后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保住。”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要遭遇这一切，我什么都没了，可害我的人，伤我的人，却活的潇洒又快活，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家人去向他和他的家族复仇？”
她吼的歇斯底，徐明仿佛能窥见她悲惨的一生，那种仇恨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也不由得沉默了。他看着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脸上浮现出了同情的神色。王婆又问他：“如果这些事情我告诉别人，他们会信我吗？或许会吧，可他们会为我出头吗？”
“你说的法律，正当的途径，又是什么？”
“我哪怕有那个时间，可姓吴的真的能够因此得到报应吗？我不确定呀！”
“所以只有让他死了，我才能真正的报仇。”
“你告诉我，如果你遭遇了这些事情，你会不会想要去报仇？”
徐明后退了一步，王婆已经冲上来拉住了他的衣服，他退无可退，脑子里面已经浮现出了徐家被灭门的惨案。如果是他，他会怎么样呢？“哈哈哈……”王婆见他没有回应，似乎是确认了他的答案，忽然开始发狂的大笑起来了。“其实你心里也觉得我做的很对，只是因为被凌辱，被强迫，被害了后半辈子的人不是你，所以你才会大言不惭的说这些话。”
“但如果是你，你是会这么做的。”
徐明开始反问自己，他真的会像王婆这样做吗？答案是，不会。他慢慢坐下，用轻柔的口吻说着：“这世上受过磨难的人不止我们，但如果每一个人都用极端的手段去报复别人，那么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公道存在了。”
“我不会随随便便就要了别人的命，因为我知道他们做错了，就会想办法搜集证据，选择合法的途径检举，揭发他的罪行，让法律还给我该有的公道，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像你这样不管不顾的滥杀，要拉所有人去死的行为，在我看来完全是不合理的。”
“呵！”
王婆冷眼看着他：“你确定你是这么想的？在我面前你干嘛还要装作一副大圣人的样子呢？你明明也很想知道换命是怎么操作的吧？”
徐明一惊，他没想到这一点居然被王婆看出来了。哪怕他并没有想过用这招去坑害无辜的人，可这时被王婆说出来却显得他别有用心了。“如果我现在解释，你大概也是不会信的，但我的确没想过主动去害别人。”
王婆点点头，她确实不相信，却只表示：“我早就猜到了，你哪怕不承认，但我说的也是事实。”
“我不相信你身上没有藏着秘密，更不相信你来到吴家就没有自己的目的。”
“其实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成为敌人，你也根本没有必要阻止我，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对你无害，我的仇人不是你，你的仇人也不是我。”
“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各自得到想要的，我甚至还可以向你透露吴家的秘密。”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魔鬼的低语，诱惑着他一步步跳进深井之中。“相信我，我在吴家这么多年，很多外人，甚至连吴家自己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可都一清二楚啊！”
“那种更深层次的秘密，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只要你当做没看见我，装作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从这里离开，之后的一切就都不关你的事了。”
“当我成功报仇之后，我会跟你分享一切吴家的秘密，我甚至还可以跟你一起追查徐家被灭门的真相，怎么样，这其实是一笔很不错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