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楼是要留下元吉,李明玉明白了她的话,原本惊讶的神情散去,松口气。 “姐姐应该留下元吉。”
他说道。 父亲的托付说明元吉是他们最能信任的人,姐姐留下理所应当,这样他也放心。 元吉的惊讶一闪而过,神情恢复了平静,没有询问李明楼为什么,更没有表示他更应该守着李明玉,干脆利索道:“能。”
李明楼没有因为他的干脆而欣慰或者轻松:“因为时间紧迫,你要安排的万无一失。”
她这是在担心,是失去父亲的空泛的茫然担心?元吉想了想:“大小姐,不是我的手下能掌控剑南道,而是大都督掌控剑南道,只要小公子在,大都督就在。”
李明楼明白他的意思,父亲纵然不在了,他的权利并没有随之而倒下,父亲能做到今天,手下并不是只有元吉一个人可用,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元吉死了之后,李明玉依旧平安长大,且身边兵马权势不减。 不过她要的并不仅是保证李明玉的平安,还有某些人在剑南道的不平安,比如项氏。 现在就有个项云在李家大院,如果动手就能将他杀死,就像项家杀李明玉他们一样。 李明楼心不由跳起来,放在膝头被袖子遮挡的手攥住。 “项大人在做什么?”
她问道。 话题突然变了?元吉抬头:“今天护送小姐的人马都回来了,项大人见过他们进行了查问,这时候和项九爷在吃饭。”
李明楼先回家,李奉常等人快马在后,而护送李明楼去太原府的大批人马则更在后,今日才都赶到家。 虽然李明楼说是因为想家自己回来了,但项云必然要再查问一番。 元吉停顿一下,又道:“并没有其他人作陪。”
其他人指的是李家的人,李明楼抬眼看向元吉。 元吉从来不信任李家人,或者说剑南道不信任李家的人,剑南道一直在排挤李家的人,元吉死了也是如此,一直缠斗了四五年。 那几年李明玉的信中不断的提起抱怨,李家的人阻碍政令,李家的人用孝道压制他,李家的人插手各项生意,李家的人越过他打着惩治下人的旗号,驱逐了好几个得力的管事。 几年缠斗之后,李家的人被赶出了剑南道,李明玉几乎与嫡支断了联系,还好李明玉已经掌控了剑南道,如同他父亲一样成为节度使,所以李氏宗族依仗他,不至于跟宗族都断了,尽管如此,李明玉的声名还是有损,常被诟病。 李明玉也不信任李家的人,从来都不亲近,如果不是李明楼要求,他今天最多只去见见李老夫人,不可能陪同吃饭还在李老夫人那里午睡,膝下承欢这种事李明玉和李明楼从来没有做过。 这不是元吉的影响,元吉不信任李家人也不是私心妄行,李明楼很明白,这是因为父亲。 李奉安临死前将李明楼姐弟托付给亲随下人元吉,并不是因为事发突然等不到李家的人到来,而是原本就不打算托付给他们。 李奉安对家里吃喝穿用度从不吝啬,但不允许他们插手他的生活,俗话说一个兄弟三个帮,他这样将家里的兄弟们排斥在外,哪怕送回去的钱再多,也显得疏离隔阂,也便没有了信任。 李奉安的做派的确跟常人不同,但他一直以来的行事都是非常人。 因为一直在外以及李奉安的影响,李明楼姐弟对李家的人也是如此,但现在李明楼要重新想一想。 这不是她对父亲不信任,事实上父亲对李家人没有看错,父亲死后李家的人对李明玉恨不得生吞活剥,无奈被严防死守打压没有得手。 李奉安已经死了,李明玉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李家人认为这一切都是以元吉为首的下人们教唆的,双方互相恨之入骨厮杀缠斗,同时都需要拉拢同盟相助。 项家,就是这个同盟。 那时候不管是李明玉还是李家诸人给她写信从来都不说项氏的坏话,只有满口赞誉和信任。 靠着这信任,项氏不断的壮大,蚕食,然后...... “姐姐?”
李明玉摇了摇她的衣袖,打断了李明楼的走神。 李明楼看到李明玉担忧的神情,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再看向元吉:“除了安排小宝回剑南道,还有一件事你要立刻办。”
元吉等候吩咐,神情平静又沉稳,让人相信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并立刻去办。 “父亲节度使的承袭。”
李明楼说道。 节度使不是爵位,是朝廷任命的官职,从来没有听过官职承袭,李奉安过世后,朝廷已经给了抚恤,追赠了李奉安,官其幼子,李老夫人也有诰封。 但那些都是虚名,节度使可是位高权重的实职。 让一个小孩子承袭,这是前所未有。 元吉脸上的平静被打破了,惊讶的看着李明楼,闪过一丝犹豫,也许他的判断错了,小姐并不是那么理智..... “我会亲自写奏章。”
李明楼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是多么荒唐的事,“你在最短的时间把它呈放到皇帝面前。”
元吉动了动嘴唇,最终应声是。 李明楼看着他的神情,虽然知道元吉会听命办事,但信心满满的去办事和听命尽心办事还是不同的。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元吉。”
她说道,“要起战乱了。”
元吉肃容道:“小姐,不用担心夷人,已经平息叛乱了。”
西南的夷人是突然叛乱的,还导致了李奉安的过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的李明楼姐弟吓坏了,以为天下大乱了。 李明楼摇摇头:“夷人叛乱平息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真正的叛乱不是在我们西南,是在东南。”
元吉一怔看着李明楼,这什么意思? “元吉。”
李明楼道,“天下要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