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人已经接了旨吧?”
郑大老爷立刻起身,朝着皇宫的方向,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答到。“回七王爷,下官接了圣旨了,已经供到了祠堂里。”
心下还庆幸着,多亏没耽搁进祠堂,谁能知道七王爷后脚就跟进来了呢,如果王爷来了,圣旨还捏在自己的手里呢,这罪过可就大了,明显是拿皇命没当回事儿呀,这么想着,郑大老爷就有些埋怨郑夫人邱氏了,如果不是她弄出了那样的事儿,他怎么会差点儿忘了供圣旨进祠堂,果然母亲说得是对的,她就是个拎不清的,既分不清轻重,也看不出缓急。“既然郑大人已经接了圣旨,我也就不多说了,我今天来是提亲来的,原本是想请了蒋怀仁蒋大人的夫人来提亲,好歹她是郑三小姐的亲舅母,又是从三品太仆寺卿的夫人,也不算委屈了三小姐,但我总觉得那样太不正式了,既然是我自己挑的王妃,我自己总该亲自来跟郑大人提这门亲事的,也表示我的诚心。”
这是给青箩壮脸面来了?郑明睿郑大人心里打了个突,七王爷这意思,是说家里对青箩不够重视,轻慢她了?怎么都觉得自己理解错误,这七王爷跟自家这个三女儿,不应该有交集呀,怎么就会这么得他看重呢。“下官惶恐,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哪就值当王爷亲自出面了,这也太抬举她了,您随便叫个人来和下官商量就好了,下官无有不从。”
郑大人起身客气地一个揖礼,再一抬头,就见七王爷骆清蹊已经黑了整张脸,吓得他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请七王爷赎罪,下官不该妄言。”
七王爷骆清蹊重重地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郑明睿。“你还知道不该妄言,我就奇怪了,郑三小姐是大人的亲生女儿吗?”
这话问的,郑大老爷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谁能说自家女儿不是亲生的啊,那不就是承认自己戴绿帽子了嘛,郑大老爷觉得七王爷今天来,就是来打他的脸来的,不然,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看来,七王爷对自家的三女儿并不满意呀。“七王爷请息怒,都是下官不懂事,惹了七王爷心烦,青箩确实是下官的嫡亲女儿,是下官的前任正妻所出,虽然也是嫡女,但下官现任的妻子也育有两女,而且年岁相当,如果七王爷不喜下官此女,可以在下官的大女儿和二女儿里选一个王爷喜欢的,您看可好?”
郑大老爷倒不是想要巴结七王爷,他还真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想着别得罪了王爷,别给家里惹来祸事,可这话听在七王爷骆清蹊的耳里,就全不是这个意思了。“噢,原来郑大老爷的女儿,是可以由着本王爷的意随便挑的。”
七王爷的笑声,冷得郑大老爷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听说你的二女儿已经许了堰州林家了,你这是想让本王爷落个夺人妻子的名声吗?”
骆清蹊一巴掌拍在了手边的茶几上,把茶几上的茶壶和茶杯,震得跳了起来,可见他使了多大的力。“不是,不是,不是,七王爷明鉴,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有些急了,才忘了此事,绝不是故意陷害七王爷的。”
如果被七王爷就这么定下罪来,那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虽然郑大老爷不是个势力小人,不愿意攀着高枝往上爬,便他也不想就这么被撸了官,毕竟他这一路是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才走到了现在的位置的,他也是真心想要为百姓做点儿事儿。“你不是故意的?你既然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圣上已经下了旨意,定了郑府的三小姐为本王爷的王妃,你怎么还要让本王爷在你剩下的两个女儿里挑一个,一个通房扶正的继室,你也真好意思说,还让本王爷娶这样的女人身下的女儿,你该是有多无耻。”
七王爷都快要压不住火了,骆一虽然给自己报备了探查的结果,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的,哪会有谁家做父亲的,会九年都不理自己的女儿,甚至是在后面的六年里,连面都没见过一次。“你一个朝庭命官,由着一个通房扶正的贱人蹂躏前任正妻的女儿,还当着本王爷的面说,‘虽然也是嫡女,但下官现任的妻子也育有两女,’这话你也敢说,放眼整个朝堂,你看看有几个在娶上正妻之前,就先育有子女的,你府里通房的女儿比嫡妻的女儿大不说,竟然还有两个,而且最后,你还扶了通房做继室,就凭这一点,你这宠妾灭妻的罪名也是逃不了的了。”
这回,郑大老爷是彻底被吓住了,自己真的错了吗?只因为爱着一个身份卑下的女子,可身份又不是她自己能够选择的。郑大老爷眼神里的错愕和迷惑,让七王爷更是恨到牙疼,这还真就是一个糊涂的,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自己。“看郑大人的样子,很不服气是吧?觉得我说得不对,你这是真爱,只不过你爱上了个通房丫头而已,郑大人,你连男人最基本的责任都看不清楚,你这个官做不做,我看也没什么意思了,你知道为什么每一个府里,即使有再宠爱的小妾,府里的正头夫人依然还会牢牢地坐着那个位置上吗?是因为尊重,是因为责任,你既然娶了这个女人,你就要为她负责,小妾既然称之为小妾,就是因为她的身份上不了台面,不然的话,都直接娶了不就得了,哪还会有小妾这个物种的存在,何况你家的这位,曾经连个小妾都算不上,只是个通房而已,一个人就要知道自己的位置,她既然只是个丫头,那就不应该妄想着坐上正妻的位置,可就有你这样的蠢人,让她从底层爬了上来,你想没想过,一个能爬上正妻之位的丫头,她会不用手段嘛,如果她是个知礼的,她会在你要给她位份的时候,给予拒绝。”
七王爷看着眼前的男人,是被爱蒙了眼吗?才不是,如果那样的感情叫爱,那就太糟蹋这个字了,一个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称之为男人,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又凭什么敢说自己是真爱。“话再说回来,你既然娶了你的妻子,那就证明她是跟你门当户对的,是两家人都满意的,我想问问你,她做错了什么,就让你那么对待她,四年多不闻不问,以至于在生下嫡女后,郁郁而终,你可给过她哪怕一点正妻该有的对待,又或者是给过她正妻该有的尊重,你什么都没为她做过,你凭什么就说你只爱身边这一个,你了解过你的妻子吗?据我所知,你这位前夫人,在闺阁里,那可是口碑顶顶好的,琴棋书画,文才礼仪,就没有不精通的,整个京城里,能及得上她的小姐也不多,可她就那么倒霉,嫁给了你,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郑明睿郑大老爷听着七王爷的指责,他的脑子里乱做了一团,自己曾经的妻子,那个叫蒋婉凝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努力地回想着,竟然想不起来,一个做了自己四年妻子的女人,自己不记得她的样子,不记得她的品性,甚至不记得她曾经来过,自己究竟是有多冷漠,又是让那个女子有多伤心,仔细地想一想,她走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那么好的年纪,花一般的人生,就在自己的眼前凋谢了,而自己却视而不见。“这还不算,即使你对她不好,硬得下心肠如此待她,但郑三小姐可是你的骨血,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又是如何对待她的,九年的不闻不问,六年的弃如薄履,世间冷血之人,你可算是居于上层了,我武夏泱泱大国,最是重礼仪,知廉耻,你可在午夜睡不着的时候,悔过、怕过?我看你是绝对不会的,你对你自己所做的一切,丝毫没有后悔过,你的人性到底在哪里,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是真下得去手啊,如果她不是像小草一样,坚持地活着,哪怕只是一点点阳光,一丝丝营养,也不放弃,就那样努力地活着,也许,她早已不在了,郑大人,以你这样的品性,如何做好百姓的父母官,如何站在公正的立场上,去判断是非黑白,你自己本身就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说了这么多,七王爷突然就疲累了,这样的人,说得再多,也不过就是对牛弹琴。七王爷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瘫在地上的郑大人拱了拱手。“郑大人,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未来泰山,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我今天来,真的是想来提亲的,可郑大人却让我大开了眼界了,原来,父亲是可以这么当的,当得这么肮脏,当得这么无耻。”
一脸不屑地看着依然没有清醒过来的郑明睿,七王爷真的没心情再跟他说下去了。“你派个人去后院知会一声,就说我要去见见老夫人,也许,这婚事,我还是跟老夫人商议才更妥当些。”
通过骆一的汇报,七王爷已经了解了,当年郑老夫人就是因为不满郑明睿要扶正这个通房丫头,才没跟了儿子去堰州的,这位郑老夫人应该是个明理的,只是没能力管住儿子罢了,虽然没有护住郑青箩的亲娘,但现在能护着郑青箩,也算是尽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