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似一块镶嵌了无数珍珠的黑布,随着夕阳慢慢抖落最后一抹余晖,缓缓地拉开了序幕。卧室内。床头一盏五彩斑斓的花灯摇曳生姿,丰姿绰约的王筱雨在这片缤纷的色彩中褪尽了所有,璀璨的灯光下,闪烁出迷人的风情。时间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流淌,在女人心潮澎湃中流逝,一晃,已是十点。结婚三年来,第一次这么大胆主动,可是,她的丈夫依然没有出现。还有两个小时,三年的婚姻就此画上句号。至今回想起来,仍觉不可思议。在亲朋好友面前,陈小乐和她手牵手谈笑风生,彼此相依相偎。柴米油盐的日子里,一起买菜逛超市,为她买衣服、化妆品,甚至姨妈巾都由他负责,每次下班回家,总能享受到美味可口的饭菜。蜜月期过了之后,他更是将工资卡房产证交到了她手里。作为丈夫,无疑他是合格的,更是优秀的。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而他,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两人终究是有婚姻合约在身的,她也知道作为妻子该履行什么样的义务,为了能够全身而退,结婚第一天开始,她就偷偷备好了避孕药。谁想到外人眼中的优秀丈夫,竟是个晚上打地铺,对夫妻生活毫不感兴趣的人。她以为这个男人生理有问题,直到有一天陈小乐喝高了将她摁倒,她万分紧张的从枕头底下摸索吃药的时候,陈小乐却从床头拿起小刀狠狠地朝自己的胸膛划了一刀,然后告诉她,如果他下次再这么无礼,直接戳死他。一千多个夜晚,意外只此一次,再也不见他有丝毫过分的举动,甚至她故意穿上性感的睡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纹丝不动。闺蜜意味深长地告诉她,无同房不夫妻,应该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毕竟王筱雨的父亲也曾经是首屈一指的巨商,虽然如今身背巨债。她很想告诉闺蜜,他不是不敢,合约里写得明明白白,只要他需要,自己就得给,除了来例假,任何时候不得拒绝,如果不小心怀孕,孩子随王姓,陈小乐不用负任何责任。这样一份合约,原本他应该为所欲为,可为什么每个晚上都让她独守空床?好在,距离结束这守活寡的日子还有两个小时。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她最后的机会。只是,陈小乐没回来。于是,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你在哪?”
“外面。”
王筱雨有些无语,这个回答根本就是废话。“我等你回来签字。”
陈小乐没做声,手机的另一端,她听到一声长长的吐气。“如果没什么事,你早点回来。”
“还有什么事?”
”你……不想要我么?”
头一次这样明目张胆的暗示,王筱雨只觉脸红耳赤,心脏剧烈跳动。只是回答她的,依旧是那一声长长的吐气。“香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不劳费心。”
借着烟屁股,陈小乐重新点上了一支烟。“三年前,我清清白白,三年后,我完好无损。陈小乐,你图的是什么?”
陈小乐不说话,啜着烟嘴,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着烟雾。王筱雨也不再说话,光着身子站在窗口,凝望着满天的繁星。今晚的月色很淡,星星很亮。而她在这片淡淡的月光中找到了答案。“她以为”,“她以为”,原来,一切都只是“她以为”,陈小乐根本就不爱她,她又何苦热脸贴他冷屁股。夏夜的闷热夹裹着压抑的空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时间,无情的指向了23:55分,王筱雨起来穿衣,收拾好一切。倚靠在家的围墙外,陈小乐默默吸完了最后一支烟,无名指一弹,烟头像出膛的子弹,准确地落在了狗的水盆里,“嗤”的一声,熄灭了最后的一点火星。“汪汪!汪!”
狗狗仰起头,不满地狂吠。他长长的将一团烟云愁雾喷在浓浓的夜色里,凌晨零点时分,打了一个电话给她。“离婚协议书签好了,在电视柜下的抽屉里。”
“为什么?”
王筱雨感到一丝悲凉。“筱雨,这是一场交易,你父亲欠我的债就此一笔勾销。”
“既然是交易,你又得到了什么?”
“你的自由。”
“什么意思?”
“如果以后遇到困难或者危险,报我的名字,乘风破浪,一剑封喉。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打我电话。”
嘟嘟嘟……急促的短音提示她,对方挂断了电话。“你以为是什么?大侠还是情圣?”
王筱雨又好气又好笑。她用三年的青春为父亲还清了三百亿,别人以为耻,在她看来是值得的。这是她为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两清,再无瓜葛,每每想到终于可以做回自己,心情格外舒畅。只是,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离婚协议书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这样一行字:离婚后,陈小乐所有的资产都归王筱雨所有,任何时候都不得索要。并且在最后一页附上了资产清单:M国房子三套,价值九亿。R国房子两套,价值八千万。H国房子两套,价值一亿五千万。……五大银行存款共计六千七百八十九亿伍千四百三十二万一千元。这么多!?王筱雨惊愕得目瞪口呆,这个男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三年了,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而他却把一切都给了她,陈小乐究竟为了什么?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许是衣橱没关好,“吱——呀——”一声,门开了。寂静的夜里,这一个拖长了声音的开门声好似某个人在哭泣。她不禁吓了一大跳,扭头看时,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掉在了地上。木盒子表面的油漆已经斑驳陆离,早已看不清本来颜色,却是擦得一尘不染。和他相处三年,虽然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但他有几条短裤,喜欢什么颜色早已了然于胸,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盒子,也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好奇驱使着她,慢慢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一支发簪,鲜红如血。发簪下,有一封微微发黄了的信,折叠得整整齐齐,字迹有些模糊,依稀可辨认——风哥:记得,君为我提笔画尽天下,携手花前月下,亲许日后繁华。记得,君要寻一处僻静山谷,宁愿弃了天下,与我晨钟暮鼓,陪我共话桑麻。君说,两情若是长久时,不在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我答,要生生世世,永永远远。思如今,花市灯罗列,奈何人将灭,无缘与君共白首!酒醉伤身,烟醉伤神,君莫悲伤,定当保重,有缘必能解情囚。深巷吠不断,病似秋千索。世间有轮回,与君再来过。……最下面有个署名,只是字体已模糊不清,无法辨认。第二张纸明显要比第一张崭新了许多,与刚才隽秀的字迹不一样,一看便是男人写的,只是一笔一划间,湿痕点点——我愿等,痴等,苦等。风风雨雨,日日夜夜,月月,岁岁,年年。最下面有个名字:陈风。在盒子的底部,有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穿着旗袍,戴着发簪,亭亭玉立,语笑嫣然。忽然,她惊呆了!照片上的女孩怎么跟她长得这么像!?